第七十六章
如果方知潋真的有尾巴,那他站在车行门口的那一刻一定会把尾巴翘高摇个不停。
可惜方知潋没有,于是他只能笑眯眯地把阿锐曾经说过的话原封不动地还回去:“我们配吗?”
阿锐双目呆滞,看看方知潋,又看看和他并肩的宋非玦,手里还拿着颗啃了一半的苹果,久久都没能答上来。
比起阿锐的反应,祝闻的反应显得平淡许多。
“我早就看出来你俩有猫腻了,”祝闻独自阔饮一扎冰啤,喝完抹抹嘴,拍桌道,“你居然愿意为了陪他去吃那家那么难吃的麻辣烫,而放弃了我们的烧烤!”
方知潋心想你看出来个屁,嘴上仍淡定道:“快点吃吧,别喝了。”
他们明天早上的飞机回燕京,还得提早绕路回去一趟接月牙,眼看就快到零点,祝闻却捂着一桌啤酒盖不松手了。
一听方知潋敷衍,祝闻不干了:“我就喝!”
耍酒疯的人闹起来没完没了,他们一直喝到铁板烧店快打烊。店主是个跟他们差不多年纪的年轻人,看祝闻一会儿抱拳敬宋非玦重新改造成功,一会儿哭嚎着给女朋友打电话撒娇,忍不住连连称奇:“喝这么点啤的也能醉,人才啊。”
方知潋被祝闻吵得头疼,把板凳往外挪了一点,胳膊搭在塑料桌上,以防祝闻身体一歪摔下去。
他和宋非玦一个坐左边一个坐右边,正好把祝闻围起来了,也杜绝了祝闻耍酒疯耍到别桌的可能性。
宋非玦隔着一个座位朝方知潋看过来,眉眼舒展,嘴角敛着点淡淡的笑意。
方知潋闭了眼,又睁开,不由得松口气。他本来还担心祝闻提到那几年的事说话没深没浅,这么看倒是他小心眼了。
后颈忽然传来麻麻的酥感,他打了个激灵,却听见宋非玦的声音:“别动。”
方知潋果然不动了。
宋非玦有一下没一下地按压着他后颈凸起的骨头,不经意地问:“累了?”
“没呢,”宋非玦的手指很冰,但在燥热的夏天尤为适合肢体接触。方知潋舒服得直眯眼,像小狗被捏住后颈死xue还不自知,“我在想怎么把他送回去。”
宋非玦好像笑了,笑声很轻,让方知潋忍不住又睁开眼茫然地看他。
“怎么了?”
“舒服吗?”
“嗯……”
“朋友们,”祝闻不知道到底是醉了还是没醉,这会儿撑着手臂把脸抬起来,冷不丁又开口了,“你俩谈情说爱,能别把我夹中间吗?”
方知潋的担忧没成真,一顿饭吃到最后,祝闻的女朋友打车来接他回家了。
祝闻没个正形,使劲儿靠着人家女孩子,嘴上还嘟囔着:“真好啊,你俩。真好。”
方知潋勾着宋非玦的手指,心里莫名沉甸甸的,有股说不上来的惆怅。
祝闻女朋友没让他们帮忙,三下两下就把祝闻塞进了出租车后排,又客气地向他们告别。
尽管离得近,但对方戴了口罩和帽子,方知潋依旧没看清她的脸。他恍神的空档,宋非玦已经礼貌地同对方打过了招呼。
祝闻进了车里还不消停,把车窗降下来,傻笑着对方知潋重复:“真好啊。”
你和尤丽呢,还好吗?
这样的话当然是不适合问的。方知潋想起年初同学聚会那次的尤丽和祝闻,最终还是选择像上次一样什么都没问,目送着一排车尾气离开了。
在黄昏下对着大海喊“我一定会去平宜”的祝闻,装作平静却不平静地问“你还想不想考平宜的大学”的尤丽。坚定地说“距离算什么啊,反正消磨不了我的喜欢”的祝闻,亮着眼睛难得沉默的尤丽。
他们讳而不言地跨过时间的沟壑,就这么各自走散在了未知的间歇河。
方知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更紧地握住了宋非玦的手。
第二天,他们带月牙一起回了燕京。
做设计的没有淡季旺季之分,有项目就忙,没项目就闲着。陈朗清原先清闲了半年,本来以为工作室又逃不过倒闭的命运,没想到方知潋一来,倒是峰回路转了。
方知潋忙了半个月,总算把手里的项目处理了个七七八八,宋非玦也忙,只不过方知潋不知道他在忙什么。
他们难得步调一致,每天朝九晚十,有时候宋非玦甚至回来得更晚点。
半个月下来,月牙变得蔫巴巴的。它刚换了一个陌生的环境,没有半个房间的猫爬架和玩具,没有自动饮水器和喂食器,一下子突然不适应起来,还因为肠胃问题跑了两趟宠物医院。
一空下来,方知潋开始认真考虑起换房子的事。
买房子是一定要买的,但不是现在。
他们抽了个周末一起去看了下出租的房子,最后勉强选定了一个三环的一居室,租金一个月八千多,季付。
签租赁合同的时候,方知潋小声对宋非玦说:“你知道吗?我以前经常幻想一个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