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知潋盯着他的侧脸,以为是自己没听清:“装什么?”
“为了装合群,”宋非玦随手翻了两页手上的书,又合上了,“像宋聿名那样。”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提到宋聿名。
方知潋反倒不知道说什么了,他不太自然地移开视线,才看清宋非玦手里那本书的名字。
回归故里。
“你别瞎说,你们一点都不像。”
宋非玦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把那本书放回书架上,转而抓住方知潋绞着的手指:“你很紧张?”
方知潋很诚实:“有一点吧。”
他没说紧张的缘由,但这种紧张总不可能来自郁姨,那就只剩下一个人了。
“不需要紧张,”宋非玦松开他的手,语气平淡,“和你没关系,造成这种结果的不是你。”
又来了,方知潋沮丧地低下头,比起紧张,他现在更害怕的是宋非玦说类似“和你没关系”之类的话。
好像硬生生把他们之间划出道界限一样。
宋非玦一看方知潋的表情就知道他又在想什么了,却不着急解释。
青木色柜子里的隔间飘出一阵淡淡的香味,客厅的空调嘀嗒一声,从休眠转为运作。
“你对我说过,始作俑者是你父亲,”宋非玦忽然挑起了一个不相干的话题,“当时你问我,你母亲只是在唯二能选择的两条路中间选择了最正确的一条,也算有错吗。”
方知潋没听明白:“然后呢?”
宋非玦停顿了一下:“所以我说,和你没关系。”
“你既不是始作俑者,也不是旁观者。”
方知潋从来没想过宋非玦的那句“和你没关系”,原来真的是字面意义上的没关系,而不是不耐烦的敷衍,更不是厌弃。
“我只是觉得很恍惚,”他愣愣地开口,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说什么,“有时候会想,如果我能更敏锐一点,或者我能早一点来临川,但是……”
但是,就算方知潋长了翅膀飞回十几年前,该阻止的依旧阻止不了,因为这场悲剧从头到尾就没有出现过他的位置。
“如果一定要选一个旁观者,”宋非玦别开眼,神情松了松,“那个人大概是我吧。”
静了几秒,没有人再开口。
知了在窗外又开始没完没了地聒叫。
宋非玦听见方知潋声音很轻地说:“你能不能别这么说自己啊。”
他抬起头,侧目去看方知潋的表情。
方知潋看起来很不高兴,也许更确切一点来说是难过,嘴角撇下去,好像下一秒就快哭了。
但他已经不是十七八岁的小孩了,话都还没说完,想哭就哭,想笑就笑。他只是很认真地重复了一遍:“你不要再这么说自己了。”
“也不要说像那个人,”方知潋连宋聿名的名字都懒得提及,他正对上宋非玦的目光,“你们一点都不像。我不知道遗传学准不准,对不对,但你不是他,也不是旁观者。你很好,你只是你。”
方知潋莫名其妙地说了一通,又感觉自己的语气有点太生硬了,亡羊补牢地加了一句:“可以吗?”
宋非玦却笑了起来,从眉梢挂上唇角,漾起的笑意比春风更明朗。
“嗯,”他摸了摸方知潋的脸,低声回答,“都过去了。”
夏天是最适配冰绿豆汤的,郁姨一手好厨艺无处发挥,只好给他们煮了点绿豆糖水。
宋非玦出去帮郁姨冰绿豆汤,方知潋在房间里瞎转悠了一会儿,也准备出去了。
这个房间郁姨偶尔会住,算不上宋非玦真正的房间,也因此,方知潋没能找到太多关于他这八年在房间里的生活痕迹。
短暂停留的空档,温沛棠坐着轮椅进来了。
“你好不容易回来一次,阿姨也没能好好招待你。”温沛棠摆了摆手,笑着示意来扶她的方知潋没关系。
“是我突然来打扰您了。”方知潋也局促地笑了。
温沛棠当然否认了,拉着他的手坐下开始闲谈。
方知潋不好盯着温沛棠一直看,只有偶尔谈话的间隙看上一眼。他发现温沛棠的确变了不少,说不去是气质还是神态,只是那双眉眼依旧温柔动人,有一瞬间,方知潋看着她竟然想起了Cara。
温沛棠没太提起以前的事,说的不少都是近来的事。她说最近在学着做羊毛毡钥匙链,想试试能不能卖一点减轻宋非玦的压力,还说郁姨的手艺,方知潋一定会喜欢。
当然提起最多的还是宋非玦,大概全天下的母亲都是说不厌的,方知潋听她说了很多宋非玦出来那两年的事。
“对了,还有照片呢,”温沛棠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她不好站起来,只好麻烦方知潋,“小方,你看看书架那里,有U盘。”
方知潋应了下来,找了一圈却怎么也没找到,只找到张SD卡,他把卡递给温沛棠:“是在这里吗?”
温沛棠是不懂这些东西的,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