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楼茫然地抬起头,双眼无神,喃喃地问:“我特别混蛋,是不是?”
“这不是你的错。”
他突然笑了,却笑得比哭还要难看,“她死前只想再给我做一碗汤而已。瞧,我都说了些什么,干了些什么。”他一脚踢开被他摔落的碗,整个人几乎要陷入暴躁。
为了避免他伤到自己,陈余之紧紧将他抱住,双手轻拍着他的背,努力安抚着他的情绪。
“腌笃鲜,最适合冬天吃,吃完胃里很暖,很舒服。她最喜欢过年的时候煮这道菜了。过年,对,再有半个月就过年了。不,今年过不了年了,没人一起过年了。”他像是找到了倾诉的对象,紧紧抓着陈余之絮叨,但思绪混乱,语句凌乱,还带着哭腔。
陈余之也有些情难自持,忍了忍眼泪,安慰道:“你还有我们。”
白金波也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今年过年,我让张妈也煮腌笃鲜。”
“不一样,她煮的味道,再也没有了。家,真的没了……”江月楼说完,一头栽倒在陈余之身上,彻底昏死过去。
又是一番兵荒马乱,白金波紧急派人将他送回余之堂,他情绪过于激动,导致伤口崩裂,还发起了高烧,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好不容易清醒过来,他开口的第一个要求便是回家,回到他那个只有他一个人的家。
陈余之劝不动他,只好陪着他默默朝着家的方向走去。经过自家门口时,根本没打算停下,继续陪着江月楼往前走。
可江月楼却顿住了脚步,转头看着他,面色平静地说:“你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陈余之只好停下,目送他孤独的背影消失在门里。
江月楼推开门的那一刹那,仿佛时光流转,回到了父亲还未染上毒瘾的时候。
那时的父母还是恩爱的模样,他们都很爱他,虽然家境清贫,但一家人和和美美,任谁瞧了都要赞一句幸福。
可这一切不过是镜花水月,他刚想伸手去触碰,便支离破碎,回到冷冰冰的现实。
月色正浓,照在江月楼身上只剩一道孤独的黑影。他不想开灯,踏着沉默的步伐踉跄着走向桌子,一不小心将茶壶扫到地上,摔得粉碎。
这一声仿佛是开启心中猛兽的钥匙,他明显感觉到自己的情绪就快失控。
他赶紧跑进卧室,从抽屉里翻出陈余之之前给他的药,胡乱倒在手里,仓惶地吞了下去。
可还是好恨,恨那些为了赚钱吸引父亲吸毒的人,恨那些借高利贷让他的家支离破碎的人,他还恨他自己,为什么没能快点长大,早点缉毒销烟,就不会走到家破人亡这一步。
这一次,陈余之的药仿佛失去了作用,他再也不想克制内心想要复仇的欲望,如同地狱爬出来的修罗一般,浑身煞气地走出家门。
第二日,警署接到报警,金大成带队赶往一处民居,发现是一桩灭门惨案,一家四口横尸现场,血迹溅得到处都是。
现场勘查的警察都在感慨,这是什么深仇大恨,竟下了这么重的手。
他们在现场捡到一块名贵手表,确认不会是死者一家所有,便装入物证袋中,拿到金大成面前。
金大成瞧着这块手表有些眼熟,想了一会,不可思议地喊了一声:“江月楼?”
他火速赶回警署向白金波汇报,并在他的带领下直闯江月楼的办公室。
当时,江月楼就坐在沙发上发呆,衣服、发型都有些凌乱,看见众人破门而入,根本无动于衷。
白金波一言不发,径直上前撸起他的袖子,原本经常戴着手表的地方果然空荡荡的。
“你的表呢?”他饱含怒火的目光死盯着江月楼,质问道。
“丢了。”江月楼满不在乎地往后一靠,还翘起了二郎腿。“不知道丢哪了。”
白金波从金大成手上接过手表,在他面前晃了晃,“这表是不是你的?”
江月楼看了一眼,脸上浮现出浑不吝的笑容,竟伸手去拿表准备往手腕上戴。
金大成劈手夺回,怒视他骂道:“你还有脸笑?江月楼,你这一天天伪装得可以啊,指责这个指责哪个,自己却偷摸晚上去杀人?”
他没想到,江月楼并不否认,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他们该死”。
“敢问江大科长,他们犯了什么罪就该死?”
“滥放高利贷,逼死平民,拆散家庭无数……”
听到这里,白金波总算明白过来,不敢置信地问:“你杀了杨京?”
金大成非常诧异:“署长,死者信息还没调查出来呢。”
他的话根本无人理会,江月楼和白金波对视着,转眼笑了起来,轻飘飘地说:“对啊,我杀了他。”
话音刚落,白金波劈手给了他一个重重的耳光。
“你疯了!”
江月楼的头被打得偏向一边,伸手抹了抹嘴角溢出的血沫子,依旧在笑:“我很正常。”
“一个正常的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