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寂心里酸胀,他努力挤出一个笑容,“错的又不是我们,你无需自责,等事情处理完,我们还和以前一样。”
林素琴还是哭。
李寂安慰了一会儿,把母亲扶进房里,又嘱咐李父,“爸,听我说,你跟妈现在要做的,就是待在家里,哪里都别去,我那个朋友安排了人在楼下,只要你们不出小区,陈谨就不能拿你们怎么样,我这边也有人一直跟着,你跟妈不用担心我,只有你们平平安安的,我才能放心,你是我们家的主心骨,可不能倒了。”
李父一抹脸,惭愧道,“要不是我没用,我们家也不至于被欺负成这样。”
“你千万别做傻事,”李寂用力地握了下父亲充满老茧的手,“我那个朋友很厉害,家里是当官的,有他在,陈谨不敢怎么样的。”
他说着连自己都不信的话,但为了宽慰父亲,只能再三搬出易鸣旭。
等安慰完父母,李寂回房,才稍稍卸下肩膀的重担。
打开手机,见到了易鸣旭的未读信息。
——魏家那边已经出手了,这几天你要出门,让我跟着,好吗?
李寂想了又想,回了个好字。
他不敢以卵击石,哪怕一点点险都不敢再冒。
陈谨已然疯魔,不知道还会做出怎样惊世骇俗的事情,易鸣旭是为了他而奔波,他不忍再三拒绝易鸣旭,更怕,易鸣旭落得跟魏再华一样的下场。
听闻魏再华昨日才从重症病房里转移到普通病房,左腿粉碎性骨折,神经性受损,虽不到截肢的地步,但下半辈子可能需要拄拐。
魏再华这等地位的人,又是在魏家的地盘,陈谨下起狠手尚且不管不顾,何况易鸣旭。
李寂到浴室里洗了把冷水脸,看见镜子里照映出眼底乌青面色苍白的青年,仅仅重遇陈谨一星期,他就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他恨极陈谨带给他的影响,却又无法逃避对陈谨的恐惧感。
李寂狠狠地喘了好几口气,可那种被冷蛇缠身的感觉却驱赶不去。
陈谨——这个名字已经深深刻进他的骨髓深处,终其一生无法抹灭。
日子平稳得近乎诡异。
三天过去,陈谨没有再联系李寂,像是无端消失了一般。
易鸣旭每日都准时准点在李家楼下和写字楼门口等待李寂,两人相处,多是易鸣旭在说话,李寂静静地听着,竟也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和谐。
“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但只要他联系你,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易鸣旭送李寂到小区门口,止步不再进去。
天色渐暗,李寂见到易鸣旭有些模糊的轮廓,心里无端有些郁闷,他静静与易鸣旭对视半晌,直到易鸣旭去摸自己的脸,他才慢慢地问,“我真的能信你吗?”
这是这一个多星期他最想得知的答案。
他总是信错人,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扪心自问,李寂无法完全把自己交给易鸣旭。
易鸣旭眼里闪过一丝错愕,他甚至没能阻止自己握住李寂双手的冲动,紧紧抓住了李寂冰凉的手,恳切地道,“能的,李寂,你信我。”
李寂垂眸看见自己和易鸣旭交缠的手,在朦胧的光线里,影影绰绰,像是融为一体,他手指动了动,眷恋那一点温暖,但最终还是慢慢把手抽了出来,只是对着易鸣旭微微笑了笑,“我回去了。”
易鸣旭为这个笑容心神荡漾,一时无法反应过来,呆呆地看着李寂进了小区,等李寂消失在夜色里,他低头看自己的手,感受残留的一点凉意,呼吸微微急促起来,他想追进去,再看一眼李寂的笑容,但只是驻足在原地,掩盖不住的欣喜叫他看起来近乎有点傻气。
值班的保安大叔忍不住地探出头来,问他,“小伙子,等对象啊?”
易鸣旭握了握自己的手,昂了声,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也许,易鸣旭心中燃起希望,他与李寂并非全然是死路可走。
李寂回到家中,家里不复素日的热闹,父母沉默地准备晚餐,见他回来,强挤笑容,三人到了饭桌上,皆是味同嚼蜡,林素琴只是吃了几口饭,便难以下咽,只是碍着李寂在,没有立刻起身。
李寂知道告诉父母实情定会让他们伤神,但二人的安全在李寂眼里永远都是最重要的,他没有拆穿父母的心不在焉,故作轻松地跟他们吐槽工作上的事情,父亲偶尔附和几句,母亲也强撑着笑容,一顿饭吃得消化不良。
李寂帮忙洗了碗,又跟父亲看了会新闻联播,便起身到屋里去处理公事。
屋外的路灯久未修,时不时的闪烁,李寂被晃了眼,起身拉窗帘,见到有一只飞蛾不断往路灯上撞,他安静地看着,直到那只飞蛾扑腾一下撞死在了灯泡上。
他又何尝不是这卑微的虫子?
放在桌面的手机有信息进来,李寂拉好窗帘,见到了陌生号码的短信。
他站着,仿佛手机是洪水猛兽一般,垂在身侧的手握了松,松了又握,才有勇气拿起手机点开短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