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大王话,适才收到王庭飞鹰传书。昨夜单于金帐遭歹人袭击,左贤王在御敌时负伤,请大王速回黑林(今蒙古哈拉和林)主持大局!”匈奴右大将丘林莫皋谏议。
“二哥受伤了?”阿舆闻言大惊,不由将脸转向囊知牙斯。
“左贤王现下伤势如何?”囊知牙斯同样面露忧虑之色。
“书信上说,左贤王的伤势并无大碍,请大王宽心。”丘林应道。
“何人如此猖狂,胆敢偷袭单于金帐!是驻守乌垒城中的汉军挑衅,还是......”阿舆双拳紧攥,血往上冲。
“回左谷蠡王,并非汉人来袭,实是叛军余孽犯上作乱......”丘林据实以告。
“难道又是那个女人干的好事?”阿舆恼得疾首蹙额。
“左谷蠡王所料甚是。”丘林仰面望了望阿舆,复又望向神色凝峻的囊知牙斯。
“且莫车大哥的遗孀......我栾提家族的女人,我的大嫂,看来还是不打算收手呐......”囊知牙斯只觉一阵胸闷。
“那个坏女人,且末车大哥在位时便处处作梗,利用自己阏氏(单于王妃)的身份胡作非为,派出一波接一波的刺客杀手,好几次将我们三兄弟几乎逼入绝境!大哥,你当初原不该轻易放过她的!”匈奴贵族、左谷蠡王——栾提舆恨恨道。
“且莫车大哥待我们三兄弟极好,”乌珠留若鞮单于——栾提囊知牙斯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身旁的阿舆,俯首望向丘林道,“丘林将军,你说且莫车大哥他,算不算是位好兄长?”
“车牙若鞮单于大王贤明,待大王可谓兄友弟恭。”丘林不得不认同先王确乎人品贵重。
“我,阿咸,还有你,当初若非且莫车大哥灼艾分痛,你以为我们还能活到今日,坐享荣华富贵么?”囊知牙斯说话的声调极轻,但字正腔圆,语重心长地警醒阿舆道。
“话虽如此,但那个女人忒不要脸,冥顽不灵,不见棺材不落泪......”阿舆依旧忿忿不平。
“她纵然与你我为敌,终归是且莫车大哥深爱的女人。我曾在大哥临终前向他起过誓,决不会为难他的女人。”囊知牙斯交了实底。
“此一时,彼一时。如今受伤的是二哥,下次呢?是我,还是大哥你?这个女人死不悔改,没得救了......我是真的搞不懂,且莫车大哥向来见经识经,巧捷万端,到头来居然栽在这么一个心如蛇蝎的女子手里,够邪性的......”阿舆依然苦口婆心,尽管深知自己拿囊知牙斯的重情重义没辙。过去如此,今番亦如此。
☆、社燕秋鸿
囊知牙斯一时语塞。
感情的萌生本就让人捉摸不透,况且世人对待感情的态度各不相同。
先代单于至死不渝地维护着他的阏氏,包容对方犯下的一切罪过,虽然在外人看来难以理解,但也许这才是“感情”二字的真谛所在吧。
且莫车大哥,应该比这个世上的大多数人都幸福才对,因为他曾经拥有过一份纯粹的、毫无杂质的感情......
他的阏氏之所以热衷于终结兄终弟及的现状,将策划推翻匈奴现政权的Yin谋视为毕生事业,从感情的角度分析,大抵是因为这个女人爱他的丈夫同样爱得疯魔,以至于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恢复父死子继的旧制,让这个男人的骨血——当然也是她自己的儿子——取代他的叔父们,登上单于宝座,实现权力的正统传承?
“大哥,我们是时候回去了。”阿舆见囊知牙斯迟疑不决,疾言催促道。
“左谷蠡王言之有理。”丘林应和道,“书信中也有提及,左贤王担心大王在外龙隐暗行有所闪失,特命末将尽快护送大王返回黑林!”
“我还有事情没有处理完。”囊知牙斯心有不甘,毕竟满心惦念的那件事正朝希望的方向发展。
“大哥别再犹豫了,任何事都比不上你的安危要紧!”阿舆情知大哥在长安城尚有割舍不下的物事,但眼前局势刻不容缓,迟则生变,没有左右逢源的余地。
“左谷蠡王所虑甚是。恳请大王即刻动身。若有未尽事宜,可命本地线人代为处置。”丘林随口附议。
囊知牙斯闻言,沉寂半晌无话。
等到眼中似有涟漪散开,咬了咬牙,望了一眼崖下长棚,两腿倏然将马肚一夹,说了声:“我们走!”,返身扬鞭而去。
“这才是我们匈奴族人的单于天子,我打小敬重的大哥!”阿舆倍感欣慰,策马掉头跟上。
午后申时三刻(下午五点半)。良栖小筑。
小果手捧浅褐色木盒,楞楞立在人来人往的客栈门前裹足不前。
木盒内事先整齐地码放了六排朱颜,每排五枚,枚枚都是个头饱满色彩明艳。
迟疑是必要的,矜持是自然的,守候本身则是忐忑的。
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特地打包果子,带给囊知牙斯和他的兄弟,特别是囊知牙斯。
试图说服自己,在隐瞳事件中,囊知牙斯帮了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