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一箭双雕的好计策,若不是让驸马都尉给过早识破,想必遭殃的便不光是中山国那位了......”琉璃心有不甘地嗟叹着,摩挲了摩挲自己左手背上因不小心沾染上毒物所留下的紫绿色伤痕道,“别的暂且不提,单雷公藤一样,前前后后便费了无数周折,好容易才寻得的,就连奴婢手背,也不慎被藤毒烧伤,结果没使两日就被驸马都尉撞破了九层莲台水晶灯的机关,奴婢觉得实在可惜。”
☆、一念仇忾(下)
“冯媛得了西域佛教的宝贝,自己偷着乐便罢了,还敢送到哀家眼前卖弄!”傅瑶敛起笑容,冷冷道,“既然她成心寻死,哀家岂有不成全之理,也好让她领教领教哀家的手段!”
“中山国那位恐怕做梦都想不到,她煞费苦心进献宫中的东西,到头来竟会变成自己的催命符。”琉璃洋洋自得地恭维道,“昔日虎圈之辱,太后总算可以解气了......”
话说琉璃所提虎圈之辱,乃是发生在建昭元年(公元前38年)的一段往事。汉元帝刘奭圣驾前往虎圈观赏野兽搏斗,其时冯媛、傅瑶皆为昭仪,与众妃嫔一道在座奉陪天子。不料就在此时,一只熊突然跳出圈外,攀着阑杆欲上殿堂,吓得汉元帝和傅瑶等一干妃嫔都吓得惊慌逃命,唯有冯媛不顾自身安危,挺身向前挡住熊的进路。左右侍从备受鼓舞,这才趁熊迟疑之际大胆上前将其杀了。事后,汉元帝问冯媛道:“猛兽袭来,人人恐惧,爱妃为何临危不惧,敢于上前阻挡?”冯媛应道:“臣妾听闻,猛兽凶性发作时,只要抓住一个猎物,便会暂时停止攻击。臣妾唯恐这只熊直扑陛下宝座,故以身阻挡。”汉元帝闻言感激惊叹,对冯媛倍加敬重,而之前落荒而逃的傅瑶等人都深为惭愧,自此深怨冯媛。
“哀家知道冯媛不会轻易赴死,便让中谒者令史立问她一句:‘当初熊跑到殿上的时候您多么勇敢啊,现在怎么害怕了?’就是让她明白,审案的官吏既拿前朝宫中旧事说事儿,便是摆明了要陷害她,无论再怎么挣扎都只能是徒劳的。”傅瑶修正道,“不过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哀家决意除掉冯媛,并非因为记恨过去之事发泄私愤,而是为了皇帝的江山社稷着想。刘兴死后,所留幼子刘衎承袭中山王位,又得祖母冯媛Jing心抚育,难保将来不成大器,与其终日提防,不如及早断其羽翼......”
“太后是担忧,倘若日后皇上如先帝般子嗣凋零,便给了对方以可乘之机,难保中山王不被朝廷众臣推举为皇位继承人!”琉璃心悦诚服道,“太后未雨绸缪,奴婢不及万一......”
“此番皇后虽然落败,若她就此认赌服输,便还有母凭子贵之日,但愿她能及早看清利弊得失,不要做出因小失大的错误决定才好。哀家看驸马都尉不是咄咄逼人之辈,又是真心实意为皇帝考虑,自然不愿眼见对方后继无人,”傅瑶沉思片刻后道,“驸马都尉那边,哀家也得抓紧做点顺水人情才是。事不宜迟,琉璃啊,你便辛苦跑一趟,去皇帝寝殿传哀家口谕,召驸马都尉即刻前来永信宫叙话。”
“奴婢这就去办,太后稍待。”琉璃奉命前往未央宫带董贤来见。
同一时间。未央宫,皇帝寝殿。
永信殿来人到时,刘欣移驾宣室殿与近臣们议论国事未归,寝殿之中只剩董贤一人留守。
琉璃向董贤口授懿旨,言明帝太太后诚心相请之意,然后领着对方前往永信殿觐见。
☆、日月五星
之后不久。长乐宫,永信殿。
董贤礼毕,得帝太太后赐坐。傅瑶命人奉茶,闲话家常般嘘寒问暖起来。
“驸马都尉新婚燕尔,还要日日值守皇帝寝殿,忠君之心,实属难能可贵。”傅瑶像个慈爱的长辈一般,和颜悦色地慰问眼前生得无可挑剔的俊俏小生道,“话说无忧翁主毕竟新妇,缺了少年郎君在侧,难免寂寞,驸马都尉也该时常回府慰藉才好。”
“微臣家事,劳太后关怀,不胜感激。”董贤见帝太太后待人慈善,曾为其父董恭自雒阳调任京城御史府担任御史出过力,现在又对自己刚组建不久的小家庭表现出强烈的关注,颇为感念,免不了把她看作真心疼爱孙辈的祖母一般,坦言相告道,“不瞒太后,翁主有孕在身,宜于在府中静养,即便微臣不在身边,府中众人也一样会Jing心照顾于她的。”
“驸马都尉真是好福气啊,娇妻过门,又添子嗣,可谓双喜临门!这样的好消息,你该早些报与哀家知晓,也好让哀家这冷清的永信殿添些喜气才是......”傅瑶言笑晏晏地称赞道。
“没有早来永信殿拜见太后,是微臣的疏失,还望太后恕罪。”董贤起身赔礼道。
“你便坐下说话吧!在哀家面前,不必如此拘礼!”傅瑶摆摆手道,“哀家是皇帝的亲祖母,你是皇帝心尖儿上的人,便和哀家的孙子是一样的。哀家知你拘谨,又有皇后这层关系,恐哀家借问候之机怪罪于你,也是人之常情,希望你以后多和皇帝来哀家这里坐坐。”
“承蒙太后错爱,微臣敢不从命!”董贤连忙拱手谢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