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承认得痛快,说理也算是透彻,看来不像是个糊涂人。哀家想问的,想听的,你都一股脑全交代明白了,哀家一时也不知应该再问你点什么才好......”丁姬闭目养神片刻,待重新睁开双眼时,语气变得柔和了不少,“哀家听闻,当初皇帝途经雒阳之时,路遇歹人袭击,亏你多番舍命相救,可见你对皇帝的确真心。一码归一码,在这件事上,身为皇帝生母,哀家于情于理都应当向你道谢。至于你与皇帝初心相许,两情缱绻,哀家也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是两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情不自禁使然,不想回过头去追究了。不过,皇帝眼下是一国之君,凡事都须以江山社稷为念,专宠一人尚不可为,何况是专情在你这个男人的身上!皇后说的对,你若继续留在皇帝身边,便是什么都不做,也是对皇帝的妨碍,皇帝最终势必会因为你的存在而受到伤害。哀家只要还活着一天,便容不得这样的事发生......哀家的意思,你现在应该听懂了罢?”
“太后的意思,无非是让微臣主动离开皇上......”董贤察言观色道。
“你若识时务,做出明智的选择,哀家可以答应你,绝不会让你空手离开皇宫。只要你愿意,哀家完全可以替你周全,在长安之外许你封地,赐你一辈子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这样可好?”丁姬朝身旁的堇色点点头,对方会意,从内室取来一个雕刻有Jing致花鸟图案的檀木箱子,搁到董贤所跪之处面前的地板之上,又当着他的面打开了箱盖。
开盖的一瞬间,董贤顿觉光芒四射。
但见箱内珠宝玉石琳琅满眼,应有尽有,熠熠生辉如明月,璀璨夺目若星屑。
“箱子里装的银钱首饰,够你几辈子受用不完。只要你同意离开皇帝,这些便都是你的了。”丁姬遥指着檀木箱子告诉董贤。
“微臣自认没有信心做第二个富平侯。太后的赏赐,微臣不敢领受!”董贤叩首回绝。
“你若嫌少的话,不妨直说,哀家还可以再与你添些......”丁姬慈祥的面容变得有点僵硬起来,脑子里似乎过了过刘骜与张放被迫生别的旧事。
“微臣不敢。此生只愿继续留在未央宫伺候皇上,除此微臣别无他求,还望太后成全......”董贤毅然决然地表明心境,貌似做好了被对方进一步迫害的觉悟。
“很好......哀家给过你选择的机会,既然你自寻死路,那就怨不得旁人了。”丁姬将头偏向堇色道,“把准备好的东西拿出来吧......”
堇色领命,不多时便将一只铺首衔环的白漆壶连同一个茶碗放在了董贤跟前。
“如你所见,你面前放着的是满满一壶鸩酒,而且毒性剧烈,人若喝了,断无生还之理。”丁姬像是在董贤身上做最后的努力,“上天有好生之德,你此时若能顺从哀家之意,哀家之前对你的承诺依然有效,哀家向你保证,只要你离开长安,便有享不尽的富贵荣华。若是你固执己见,仍然不思悔改,那哀家也无话可说,你自斟自饮便是。”
☆、帝太后(下)
“生离不如死别,谢太后恩典!”董贤异常平静地取过白漆壶,看上去波澜不惊,手握瓶颈将茶碗盛满。
“开弓没有回头箭,你可要仔细想清楚了!”丁姬似乎并不情愿动用最后的杀手锏。
董贤缓缓将酒碗端至眼前,望着内里泛起深红色的浓稠ye体,心说彷徨无益,此生与刘欣相知一场,也算没有留下任何遗憾了。虽然自己完全可以不喝这毒酒,亦可凭借高超的武功轻松脱身,甚至可以拖延到刘欣赶来中安殿搭救自己。但此刻所思所想,不过是以死明鉴:宁肯赴死,也要守护与刘欣彼此之间难得的情意,决不教旁人小觑,误以为这份深沉纯爱经不起区区一碗毒酒的考验。
主意既定,董贤把心一横,仰脖饮尽毒酒,坦然将空碗放回地面。
酒碗失去重心,摇晃几下之后,歪在一旁。
“你......你可真是个狠毒的家伙!”丁姬不曾料到董贤真敢把事情做绝,待命堇色出手阻拦时,已是晚了一步。
就在一切无可挽回之际,却听“砰”的一声,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大力踹开,天子刘欣只身冲入殿内,身后王获和随从宫人不敢擅入,留在殿门口候命。
中安殿里的僵持状态被这突如其来的闯入打破,三双眼睛齐刷刷望向全无礼节的来客。
“星辰,你怎么被折磨成了这个样子......”刘欣踉跄着一下子跪扑在董贤身旁,眼见对方脸庞红肿、嘴角破裂,顿时心如刀绞,泪奔着朝门外大声吼道:“都傻愣着干什么,还不快传太医来见!”
“诺!”王获从未见过刘欣情绪失控到如此地步,连忙领命奔赴太医院。
“星辰,是不是很疼?让朕瞧瞧......”刘欣伸手轻轻触了触董贤被打得不成样子的脸颊,唯恐弄疼对方,便不敢再碰,转过头来怒怼床榻之上咳嗽不已的生母丁姬。
丁姬好容易止住咳嗽,与亲生儿子四目对望。
“母后,您现在是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