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一下,没有半点畏缩的意思,进一步直戳天子痛处道:“父皇既将董圣卿比作富平侯,那您是否还记得,当年长安城外,父皇送别富平侯之际那段既心痛不已又无可奈何的悲情记忆?当时世人皆叹富平侯不幸,称颂父皇有始有终,您与富平侯的感情也在百姓中间传为佳话。儿臣自知不及父皇情根深种,但仍然坚信心底对董圣卿的那份拳拳情意不输父皇。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父皇曾经备受与两情缱绻之人生离的折磨,又怎能忍心往儿臣胸口亲手钉上钉子呢......若是远在天水国遥思父皇的富平侯目睹今日这一幕,或许会误以为父皇凉薄而流下血泪的......”
“你这个逆子,朕今天非把你给......”刘骜见自己扶植的王位继承人竟会滔滔不绝地当面数落自己的不是,话中甚至还蕴含着不满于自己忘却旧情的弦外之音,正思忖着该如何处置眼前这位出言不逊的太子,却听董贤从旁恳切道:“皇上,能否先听微臣一言?”
“爱卿但说无妨。”刘骜的初衷在于将倾国倾城的董贤纳为己有,本就不欲在这样的场合议论如太子存废这般煞风景的国事,眼见董贤貌似有心依附,便顺水推舟地想听听他的表态。心说若是董贤本人懂得权衡利弊,自行提出放弃太子转投天子怀抱的意愿,到时不光太子无话可说,自己也不必背负强夺养子恋人的劣名,岂不是两全其美?
“承蒙皇上错爱,微臣感激涕零。只是微臣旁观皇上与太子殿下两人,父子心性,颇为相似,皆是长情恋旧的君子,实在不必彼此苦苦相逼,徒伤和气......”董贤先将这对养父子之间的矛盾精心调和一番,接着又道,“但微臣深知父子君臣有别,皇上是威武天子,太子殿下是忠直良臣。皇上开口想要将微臣留在身边服侍,微臣自当从命。太子殿下虽有抵触之意,却不过是舍不下与微臣的相处情分罢了。微臣惶恐,恳请皇上给微臣一点时间,待微臣私下与太子了断情缘之后,再来皇上身边尽心服侍。微臣忠心,天地可鉴,望皇上允准!”
“皇上,董舍人此言有理,请皇上顾念他的一片丹心,允准了罢......”赵合德敲边鼓道。
“堂堂一国太子,国之根本,竟不如一个年纪轻轻的太子舍人善识大体!”刘骜屈身将董贤扶起,又嫌恶地斜了一眼刘欣道,“既然昭仪和董圣卿都替你求情,朕今日就网开一面,特许你领着董圣卿回太子殿闭门思过,明日午时以前,务必给朕一个说法。你听好了,到那时,当不当这个太子可以由着你的性子来,留与不留董圣卿却只能是朕说了算!还不退下!”
“谢皇上开恩,微臣告退!”董贤边说着边退到刘欣旁边,用胳膊肘捅了捅固执地杵在原地的情痴,提醒对方抓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儿臣先行告退!”刘欣拱手朝天子冷冷作别,一把拉过董贤的手,急速退出昭阳殿。
“昭仪你看,太子在朕面前尚且这般放肆,若在朕眼不见的地方,他还不得踢天弄井啊!”刘骜指着刘欣离去的方向怒叱道,“朕看这个太子真是留不得了,朕真是后悔,当初怎么选了这么个无父无君的逆子作为皇族后嗣......”
“太子还年轻,纵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皇上好好教导于他便是。”赵合德体贴地以纤纤玉手摩挲刘骜前胸,为天子顺气道,“臣妾常听人夸赞太子仁孝,连皇太后都挑不出他的毛病来,何况当初议立太子之时又得众望所归,皇上何苦为了区区一个太子舍人,令父子反目成仇呢?臣妾斗胆说一句可能冒犯龙颜的话,若是当真改立太子,劳师动众不说,也难保找得到比现任太子更合适的人选。再说,当初与太子一同进京面圣的中山王,如今也薨逝数月之久了......因此臣妾以为,皇上大可作出一副容人的雅量来,有的事情既然‘眼不见’,那就索性‘心不烦’好了......”
“昭仪言之有理,朕想要的唯有董圣卿来朕身边伺候。”刘骜怒气稍平道,“适才若不是太子咄咄逼人,恶意诋毁朕与富平侯之间的深情厚谊,朕也不愿同他计较......但愿太子懂得拿捏轻重,明日午前给朕一个满意的答复......”
“明日之事,明日再说不迟。皇上今夜可要好好替臣妾压压惊,不然臣妾不依!”赵合德一面如往常般向天子施展魅术,一面用指尖往刘骜嘴里压入一颗深灰色的药丸,又重新斟满一杯琼浆献给对方道,“刚才见皇上被董舍人迷得神魂颠倒的模样,臣妾着实吓了一跳,以为皇上得了富平侯的□□,圣心从此便要离开臣妾这个多此一举的举荐人了......”
“怎么可能。昭仪多虑了。即便不是富平侯的替代,而是富平侯本人重返朕的身边,朕与昭仪之间的情分也不会有任何改变的......”刘骜一如往常般用酒将药丸送服,将赵合德搂在怀中安慰道,“因挂念旧人,致昭仪无辜受惊,朕心不安,唯有今夜鞠躬尽瘁,以期补偿昭仪一二......”
☆、逢生
时至亥时(晚上十点)。未央宫,太子殿。
刘欣携董贤回到殿内,将先前守在昭阳殿外洞悉殿内风波的御林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