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朗虽悲痛欲绝,但并未就此放弃帝业,不然在王贵妃前来挑衅之时,他便会原形毕露,用不着强撑着假饰疯癫。
白朗只容自己半个时辰,抒尽对坤华的伤情缅怀,半个时辰后,他便会更决然地投身复辟大业。
白朗这是将失去坤华的悲愤,转化成了杀伐恨意,对王缜,对邪罗,也是对小凡。
小凡知道,白朗恨他,却因身边无人可用,而不得不与他合谋共事。
小凡无奈叹息,白朗啊白朗,今生求不得你垂爱,就连坦诚相待的“不恨”,竟也是如此短暂和脆弱啊。
可转念一想,小凡又笑了,他的笑,竟是庆幸坤华之死。
他从不自诩正人君子,他的良善,早已在早年的颠沛流离中耗尽,自打决心入宫为奴,他便发誓,此生只为自己筹谋,只为自己垂怜,只为自己悲喜。
可为了白朗,他已然犯了自己的戒,他为他做了那么多荒唐事,屡次险些搭上性命,可却换不得他半点真情意挚。
好在如今坤华已死,而他小凡,仍将与白朗生死与共,白朗离不开他,即使这种离不开,只是出于利用,出于将他当作坤华的替身。
既是离不开,那么,他的心到底想着谁,又算得了什么呢?
想到这里,小凡狰狞一笑。
坤华,你的命数终归不如我。
就算我终其一生也只能做你的替身,但,
日后陪在白朗身边的那人,是我。
☆、胧月
半个时辰后,白朗如期召见小凡,竟是丝毫不见悲戚,大义凛然,举手投足间颇具帝王之相。
小凡报:“军资军饷不在话下,王氏贵族骄奢yIn.逸、腐败无度,单王缜府上就有好几笔糊涂账,我从中做些手脚捞点好处,绝不会被察觉。
“蒙千寒那厢也发来密信,说是已整饬好五千兵马,不日便下昆仑、渡蜀地,在江北孤鸿岭候命,只待林猛带兵渡江,与其会师后,再共同北上讨伐。”
白朗连连点头,然他已听出小凡言下之意,便道:“那么,现下成问题的,又是何事?”
小凡如实禀报:“王缜虽忙于打造表面繁荣,放松了江南戒备,然仍有一批暗士为他盯紧汴京周边,昨夜有暗士频进频出,王缜似在谋划着什么。”
白朗一凛,猜断定是父皇与林猛筹军,出了纰漏。
是了,此番军事集结,白朗虽事前叮嘱林猛,为掩人耳目,要尽量分散节点,并利用地势,潜伏于山林险峻,然毕竟勤王复辟须得百万之师,再分散潜伏,也难免露出马脚。
小凡又道:“还有一事,不得不提早筹谋。”
白朗挑眉,小凡续道:“如若蒙将军与林猛会师,那便是一路杀伐硬战,就算战事再顺利,也须得月余才能杀到京师,而在此期间,白朗……嗯,陛下,您身在这宫中,何以保全陛下安然?”
白朗沉yin,不见言语,小凡忙道:“若是陛下近日从宫中撤走……”
“不妥!朕定要留在乾坤城里,一来稳住局势、麻痹王缜,二来,待大军杀到京畿,朕也可与其里应外合。”
“可如若南方开战,王缜恼羞成怒,伤及陛下安危,抑或将陛下当作人质,掣肘前方战势……”
白朗凝眉沉思,小凡还想再劝他先行离开,却未及开口,白朗便紧握住他手臂。
小凡抬眼看去,见白朗深邃目光直望进他眼底。
声如磐石,铿锵有力:“小凡,朕可信你?”
小凡心下一凛,他的信任,他求之不得。
于是毅然点头。
白朗苦涩一笑,说道:“朕此番大业,万事皆求周全,不敢存半点侥幸。然,朕苦于无人可用,如今对你,就算信错,也别无他法。”
小凡的心猛然一沉,欲出言辩解,却又倍感无力。是了,他曾害他心爱之人,又凭什么令他全然信他?
白朗继而说道:“小凡,朕便将唯一的侥幸,用在你的身上,朕许你日后飞黄腾达、高官显爵,
“而今日,朕便命你,代朕,声东!击西!”
***
小凡连日抱恙,闭门不出,整整十日后,才碍不过王缜屡次传召,到将军府上过夜。
小别胜新欢,王缜也不顾怜他身子,好一阵销.魂云雨后,才放他安生睡下。
子时刚过,檐廊下掠过一阵Yin风,王缜骤然惊醒,披衣起身,走进了暖阁。
侍从只点了支烛灯便识趣退下,王缜在上首交椅上坐定,烛光未及的黑夜里,飘出一个暗影。
“末将拜见将军!”
王缜“嗯“了一声,示意有事速报。
暗士禀报:“三日前,长江南岸鹰嘴岭突现异军,隔江挑衅滋事,我方驻军渡江侦查,却尚未靠岸便遭其突袭。”
王缜不悦,蹙眉斥道:“我军装备Jing良,又人数众多,为何竟靠不得岸?”
暗士答道:
“只因那些异军太过狡猾,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