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罗诧然,要质问他什么,却顿感无从开口。
坤华怎会不知邪罗的质责?是了,他就是一直未将那人放下,即便此刻,生死攸关、国恨家仇,他也记挂着他。
克申也为邪罗不平,怒意喊道:“这便是你的第三个所求?”
邪罗凌厉的眼神却就此暗淡下来,看着坤华,既是无奈,也是疼惜,声音也变得温柔了几分:
“他很好,只是疯了,不过疯了倒对他有益,王缜便不会杀他,他整日也过得逍遥自在,还有……”
坤华一直急切听着,见邪罗顿言,眼眸便不安地晃动起来。
邪罗迟疑片刻,终是续道:“那个与你相像的奴隶,一直在他身边照拂,他将那奴隶当作了你,是以……并未受相思之苦。”
坤华的眼里涌起无尽悲痛,眼泪扑簌而下,却又欣慰地笑了:
“好啊,疯得好啊!他比我幸运,他最好再也不要清醒!那便不会想念我,不会知道我所受的苦,不会知道……我已在不人世。”
噗——
便在此时,坤华吐出一口鲜血,邪罗欲上前扶住,可喉间那簪子还毅然抵在那里。
坤华惨笑,看着邪罗,悲戚道:“哥哥,恕坤华……太过自私,坤华今生……负你太多。”
克申急道:“逆贼,你到底还想说什么?”
坤华执簪的手都开始颤抖,他已知自己时日无多,便忙说道:“第三,如若、如若有朝一日,白朗他遇到危难,你……你要、要救他一命!”
邪罗无奈,悲怨至极,反而失笑:“好,朕答应你。”
坤华惨然一笑:“多谢……哥哥……”
又是几口鲜血涌了出来,邪罗不禁攥紧了拳头,坤华看在眼里,只觉惭愧难当。
“哥哥,我今生欠你,多想许你来生,可……可我的来生,已许给了他。”
邪罗粗喘几声,应道:“明白。”
“是以,你我今日一别,便是……永不相见了。”
簪落于地,叮呤作响,坤华再也支撑不住,仰身倒下。
却被邪罗紧紧抱住,坤华只觉得耳边响起雄狮悲嚎,很快便知,那是邪罗在哭喊他的名字。
他吃力地睁开眼睛,无奈目力已失,眼前只有一张脸的模糊轮廓。
“坤华……我、我再也见不到你了吗?”
坤华心疼,忙举起手找寻,被只大手紧紧握住,手掌继而被按在邪罗的脸上。
邪罗兀自抽噎,坤华将他不断涌出的泪水抹去,直到再无力气。
“哥哥……保重!”
***
坤华过身的消息传到中原之时,小凡正在王缜府中,陪王缜欣赏歌舞。
暗士行过军礼,便近身上前耳语,小凡很识深浅,此番情境见得多了,却从未表现出半点好奇,是故他兀自品尝糕点,沉迷声乐。
是故也未曾发觉王缜在频频看他。
暗士离开后,王缜忽而将他揽入怀中,戏谑道:“小凡啊小凡,如今,你可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美男喽!”
小凡惊怔,料想不妙,一时竟不敢问其原委。
***
待小凡出得将军府,已是翌日晌午。
他知道王缜是刻意为之,留他过夜,又几经耽搁才放他回宫,在此期间,坤华的死讯想必早已传遍皇宫,王缜这是要杀他个措手不及,噩耗遽临,看白朗作何反应。
小凡表面上从容缓行,实则心里焦灼忧惧,他借口去上林苑摘花,假饰途经乾祚宫,以探白朗处境,却在乾祚宫门口听到王贵妃惨叫。
小凡惊怔,忙奔了进去,却见王贵妃手脚着地趴在殿内,白朗骑在她身上,一只手揪她头发,另一只手不停地打她后首。
“啊啊啊!快来救驾!把这个疯子给我拉开啊!”
王贵妃声嘶力竭,白朗却打得更凶:
“我把你这恶毒的yIn.妇!竟敢咒我的坤华!我打死你!——哎,坤华你来啦!这yIn.妇一大早就跑来,胡沁什么你被胡夏国王赐死了,你说她是不是疯了?我打死你这疯婆子!”
又是一阵痛殴,小凡好言相劝,又令众人趁白朗怒气稍缓,将王贵妃搭救出来。
王贵妃哭哭啼啼整饬衣饰,小凡在旁恭声道:
“娘娘这又何必,小凡深知娘娘急欲治愈圣上的疯癫,可这样屡次三番拿坤华来刺激他,只能适得其反,还回回都令娘娘如此狼狈。”
王贵妃狠狠瞪了小凡一眼,见小凡仍笑意盈盈,更是气得几近背过气去,一跺脚,起驾回宫去了。
小凡见王贵妃绢轿走远,笑得发僵的嘴角才沉了下去,愁上眉梢,他忙遣走侍从,亲手搀扶着白朗,走进里间暖搁。
才一关门,白朗便跨下了,小凡扶他瘫倒在床上,白朗适才还嬉皮笑脸,此刻已是面色惨白。
他颤抖着嘴唇,紧紧抓住小凡的手,惶然问道:“那yIn.妇所言……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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