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那时候生活茫无重心,他就感到一阵莫名的空虚。他甚至有些害怕那一天的到来,害怕大哥、爸爸有一天真的对他俯首称臣,那样他就再也没有可恨的人。然后他该怎么办,该为谁拼尽全力,为自己吗?
假如成功时连个庆祝的人都找不到,再大的野心似乎也没有实现的必要。
这一年半他从不怀念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荣华,只怀念妈妈做的饭,和贺峤第一次为他打领带时的轻声细语,那是再也回不来的美好日子。
第二天还是照常去公司。
见他肩上缠着绷带,来谈正事的shirley很有些错愕:“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还受伤了?”
“没什么大不了的。”方邵扬压根不在意,“你来找我是荣信回应了?”
shirley正色:“没错。跟你预想的一样,荣信宣布取消预售了。”
昨天的惊涛骇浪之后,荣信高层彻夜激辩,今天清晨才敲定立刻停止预售。这么做意味着承认山寨,这个他们当然清楚,但在面子跟里子之中他们最终还是被迫选择了里子。
截止早上九点,已经收到的定金共计四千多万,按之前的约定需要赔付的现金过亿。如此大得令人乍舌的一个数字,哪怕是对年收入上百亿的荣信来说也是个沉重的负担,几乎让他们小半年的生意等于白做。
“他们董事会没动静?”方邵扬左臂垂着,右手握着一支普通的签字笔,笔帽轻轻在桌上点。
“暂时还没有,不过我想最晚也撑不过本周,一有消息立刻通知你。”
他嗯了一声,低头看见手里的笔,忽然忘了后面要说什么。
“邵扬。”
“邵扬?”
这才回神。抬起头,shirley略带担忧地看着他:“Jing神不好就多休息,公司的事还有我跟子明呢,我可是答应过你师傅要好好看住你的。”
“我知道。”放下笔,他又变回那个杀伐果断的方邵扬,冷峻的眉眼之间好像有一万种置人于死地的计策,“师傅很早就给留在荣信的老部下打过招呼,我发一份名单给你,上面的人你尽管放手去联系。”
“明白。”
shirley退出去,一拉开门秘书却脸色为难地守在门口,似乎是有事想说但又不敢进来打扰。
“有事?”
秘书越过她看了窗边的高大背影一眼,声音小下去:“有人来找方总。”
“有预约就请进来,没预约就请他改天再来,我们贝山是没来过人吗?”shirley对下向来严厉。
秘书委屈地咬了咬唇:“不是,他没有预约,可他说……”
“他说什么?”
“他说他是方总的父亲。”
空气陡然寂静了几秒。shirley回头去看方邵扬,只见他后背僵硬,落地窗上的倒影冷漠深邃,但手臂线条却绷得很紧。
“打发他走,我不想见他。”他沉声。
秘书为难地看着shirley。
“请他进来。”shirley自作主张,“让他去休息室等,就说方总马上过去。”
“shirley!”方邵扬带着怒意转身,shirley却朝秘书摆摆手,“去吧,照我说的办。”
“是。”
门一关,她朝方邵扬走过去,长辈一样拍了拍他的背:“迟早要见的。你不是还想要荣信吗?连面都不敢见怎么赢得了他。听话,别犟。”
方邵扬板着脸不发一语,良久后才拉开门走出去。望着他的背影,shirley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真是年轻气盛,跟孙冠林当年一模一样。”
休息室的门虚掩。
方邵扬停了一下,然后才面无表情地推开门。陪同前来的刘管家最先听到声音回头,然后才是方永祥。跟从前相比方永祥看上去至少老了十岁,两鬓已经全白,脸上瘦得颧骨挂不住皮,层层皱纹往下耷拉着。
方邵扬走过去,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居高临下地看着许久未见的父亲:“方董事长大驾光临,我这儿真是蓬荜生辉。”
浑浊的目光缓慢打量他,没有人回话,方邵扬攥紧拳。
半晌方永祥才试图站起来,刘管家急忙上前把他搀住。一开口,先就是几声沉重的咳嗽,咳得人耐心全无。
方邵扬移开目光:“有什么话就快说,不要耽误我们彼此的时间。”
方永祥看着他,嗓音苍老沙哑:“邵扬,回来了怎么不回家?”
“方董事长果然贵人多忘事,我一个孤儿哪来的家。”
又是连续几声咳喘,那种痰息堵塞的声音听得人莫名难受,方邵扬脸色更加Yin沉。
方永祥在刘管家的搀扶下往前走了两步,走到他面前抬头凝视着他:“昨天的事你大哥已经全告诉我了。想不到一年多不见你长进不少,一回来就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怎么,他让你来求情的?”他声音毫无温度,“要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