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阿丑却似知晓了些什么一般,对怀谦闻霜道:“你夫妻要为你母亲去报案,明日我也要去,我前番报过一案,如今要去县衙告假,带丫头上松江城去。”
闻霜听了,不知如何是好,便道:“闻雪与我们到此,是为给母亲尽孝,为这案子作证,若带她走了,只怕……”
梁阿丑道:“这个不妨,权且耽搁一两日,不争这一时。”
于是第二日,一行人复到县衙堂上喊冤。众人见梁阿丑又来了,心中不免厌倦,叹道:“若非清楚底细,不然还以为一县的冤案俱在他一人身上呢。”
报过案,便有一名仵作、六七个县吏与闻雪并她姐姐姐夫同到案发地寻觅其母尸体,寻了半日,于二三里外的林间发现一处孤坟,上竖一块旧木板,直书:“荒郊无名人暴尸于此,故代为收殓,立此碑,以示后来之人。”于是掘开坟墓,只见一副黑棺,打开棺盖,一股腥酸恶臭之气扑面而来,刺得闻雪胸中凄怆不已,眼泪夺眶而出。
县吏将尸体抬出,揭开裹尸布,只见身上皮rou几乎全坏了,白骨尽露,仵作用手绢捂住口鼻,验起尸来。
经仔细查验之后,仵作道:“看身量,被害人是女子,看尸体状况,令堂确系被刀伤颈部而死,刀口横直,果然不错。”怀谦道:“只是凶手可还能捉得住么?”仵作答:“这个不关我事,请待知县大人传话吧。”
吴润德听仵作报过尸体情况,又想起许元曜被杀一案,与近年流寇作乱情形,顿生悲凉:“哎,身为皇亲国戚,全不顾百姓安危,引流寇只为报私仇,令人恼恨!”心知此事不是好处置的,只好先与闻雪一家人赔偿白银二十两,待追回盗贼再算清余款。
怀谦闻霜欲扶棺回乡,叫闻雪同回,闻雪不觉作难,梁阿丑翻看黄历,对怀谦道:“七日之后方是良辰吉日,宜办理丧葬之事,请你夫妻先回乡,停尸七日,七日之内闻雪必然赶回。”怀谦满口答应,闻霜初时还欲拦阻,但老浪子又以琴未修好为由说闻雪不能走,闻霜只得应允。
于是老浪子当夜便与闻雪一同赶去松江城中,到二更以后,才在城郊客栈里歇了下来。
这夜,天色黑极了,闻雪望着窗外,心中有无限哀叹,一只乌鸦在对面树上叫着,更使她难以安睡。
却说那孟擎,自云介走失,他看张府上下无人敢寻,就假意出门游荡,实则暗图机会搜寻云介踪影。家中下人也听他号令,去坊市中搜寻市面上新近出来的一些图画,以找出是否有云介所画的,大约看了成百上千幅,偏无一点相似的,他灰心丧气,不知该如何是好。
☆、第十五章
却说闻雪与老浪子夜宿客店之中,那闻雪不能安睡,到后半夜,听得窗外雨声响起来时,终于眼皮打架,沉沉睡去了。
第二日起来,洗漱完毕,到梁阿丑房前叫他,叩了两下门,却是声息全无,闻雪心下一惊,连连叩了几下,却是别的房中传来一声喊叫:“大清早吵什么吵!”
闻雪心下慌乱,躲回自己房中,不多时,听见有人敲门,打开门一看,梁阿丑风尘仆仆地归来了。他二话不说,行至案前,将手中一张图纸打开——原来是松江府地理图,闻雪道:“梁大叔,这是何意?”
梁阿丑长舒一口气,笑道:“丫头,你看,这松江府地理尽在此图中,老浪子要盘算一番。”说着,将史府所在地点用红笔标出,又细细看它四周道路。
一刻钟后,梁阿丑道:“走,丫头,收拾东西,我们走。”闻雪还未回过神来,连忙将包袱物件收了,待梁阿丑付过房钱,就一同出了店门。
二人在一片茂林中穿行,闻雪身子弱,行得不快,梁阿丑遂将她的包袱拿过来背在自己身上,行了一个时辰,见不远处有条河,几户人家,又有一面酒旗,于是二人决定前去喝杯茶歇歇。
这店里只有六张桌椅,那店家生了一张尖刻脸,梁阿丑道要杯茶,他冷冷答道:“没有。”
“那水总有吧。”梁阿丑问道。
“有,十文钱一碗。”
“你……”梁阿丑怒了,刚要出口骂时,见那店家转身去奉承四五个分明是地痞流氓的人,于是对闻雪耳语两句,就走出门去,那伙地痞流氓果然跟了上来,梁阿丑轻笑一声,抄起手边一把木凳就打,随即又拉住闻雪的手,快步逃出门来。
二人徘徊一阵,来至一户人家门前,叩向门环,开门人见是叩门的是个清秀姑娘,便问道:“请问你有何事?”
梁阿丑上前说道:“路过贵地,想歇个脚,讨杯茶喝喝。”那人见梁阿丑生得如此丑恶,登时吓倒,但听他语气平和,稍觉心安,小心翼翼回道:“好,那,请进吧。”
这开门人就引他们进来,自己去与他母亲说话,不一会儿,端来两杯茶,道:“二位慢用。”
梁阿丑道:“你们这里惯出盗贼匪徒,住在这里不怕遭人害么?”
那人道:“匪徒虽多,只打劫过路之人,还不敢登门来。”
又道:“我家也常救助过路人,看见你大叔,还以为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