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徒然瞪大眼睛,冲了过去,将舒殿合扶了起来,又替她捡起印章。
舒殿合被哑叔撞破了自己狼狈不堪的样子,短暂的手?足无措后,呐呐说道:“我没事…”想去拿回印章,才发现自己手?上还残留着血渍,连忙收回了手?。
哑仆已经看?见了,她藏也没有用,愤愤不平地比划道:“你就算不要命了,也?不该这样苛待自己。”
舒殿合不搭话,默默掏出折好的手?帕擦手,语气平淡道:“这不是血,是印泥不小心沾上去了…”
哑仆不相信,看?着她一点点擦干净,不见她手上有伤口才松了一口气,转身去收拾地上摔碎的瓷片。
舒殿合将沾血的手?帕收回原处,抬起眸来,注视着背部佝偻的哑叔,道:“等这里的事情?一了,我就随你回?药园去。”
哑仆停顿了半响,最后无可奈何?的点点头。不可能劝这个人立马抽身而去,她肯答应自己离开,已经是在让步了。
待哑仆出去后,舒殿合将印章重新沾上印泥,按在了休书自己的落款上,在印章移开的瞬间,她浑身的力气仿佛被一抽而尽,双目空空望着眼前的休书。
这或许是她的宿命,从决定不离开的那天她就知道了,除了死,她无法再想出两全的办法来,既不辜负宣城,又能保全宣城不因日后自己身份暴露而受到牵连。
用自己的性命偿还自己对宣城长久以来的欺骗,也?算全宣城好梦一场。
所以,这样才是最好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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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御史告了一状后,无尘连着好几日都未得皇上接见,也?不见皇上下?旨降罪给他,为自己想好的辩解像是堵在他的喉咙里似的不上不下?,挠肺的很,于是这几日每天都心惊胆战,夜晚里辗转反侧几未成眠。
“你所见都是真的?”他顶着憔悴的面容,稀拉的胡须翘起几根在风中颤栗。
“徒孙的确见到有御史出入师伯的府邸,师伯还亲自送客出门,两人相谈甚欢。”被他派去监视无为子的道士回复道。
无尘一听到‘师伯’两字,无名火蹭得?冒出来,唾骂道:“屁!
那是个背祖忘宗的畜生,也?配你叫他师伯?”
道士被骂的狗血淋头,却不知所然,怔怔点头:“是…不是师伯…”
无尘Yin沉的目光如咬人的钩子一般钉在他的身上,他不由又补了一句:“…是畜生!”
无尘恨恨捻着自己的胡须,直把它揪断几根下来,心里越发肯定这次被参不是意外,而是一次Jing心营造出的构陷。
无为子来者不善,明摆着是冲他国师之位而来的,他亦小看?对方了,没有料到对方脱离了九王,还能找到其他的靠山,甚至能和御史们暗通曲款,联手?起来对付他。
疑惧的恐慌像春风里的草,一茬越过一茬的生长起来,无尘本就草木皆兵,这下?子更加惊慌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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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宣城入宫来,都没有在朕的耳边提到你,你是不是又和宣城吵架了?”吕蒙睨着为自己研墨的女婿,拿起笔试了试墨色,不经意间提及道。
舒殿合挽袖的手?一僵,神色不变道:“近日忙着望仙台的事,可能疏忽了公主,令公主生气了,回?头儿臣再去给她赔罪。”
“嗯…望仙台的事要紧,但宣城小孩子脾气,你也?得?哄一哄。”吕蒙道。
“儿臣知道了。”舒殿合作出一副听进去的模样来。
“也?许等你们有孩子之后,她做了母亲,就安分些了。”吕蒙又旁敲侧击道。
这样的话放在平日里,舒殿合早就听惯了,自然应付自如,但这次她却没有接下来,意外呛咳一声,引来了吕蒙的注意,他道:“朕看?你这几日面色都不太好,要不要让御医来给你瞧瞧?”
舒殿合心知肚明这关切的话里,不止藏了一个意思,她和宣城成婚这么久都没有宣城怀孕的消息,吕蒙心里定藏着怀疑,想要借机试探她。
舒殿合顺势又忍咳了两声,再次甩锅给望仙台,道:“天气渐凉,臣巡视望仙台登到高处时,衣着单薄,一时不察染了风寒。儿臣已经服了药,应该很快就会痊愈。”
墨研好了,澄澄一汪在墨砚里,宛如一块上好的墨玉,吕蒙提笔一试,墨迹刚好合心,满意的颌首,含笑道:“朕都忘了,你也?会医术。”
见舒殿合放下墨块后欲言又止,他道:
“你想说什么?”
舒殿合流露出为难的神色,道:“前些日子国师被御史在朝堂参了一本,不知父皇想如何?处置此事?”
听到国师两字,吕蒙面色就沉了起来,反问道:“你也?有事要参他?”
“儿臣并非要落井下?石…”舒殿合道:“是有人托儿臣为国师在父皇面前说两句情…”
不等吕蒙追问,她便坦白道:“就是前番儿臣引荐给父皇的道长无为子法师,他与国师是同门的师兄弟,听说国师犯了错,可能会被降罪,便求儿臣替国师解释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