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各种没营养的话说尽,话题终于转到了正经事上。
“太子远道而来,朕本应整军护送,只是听闻中庸数十万大军列阵边境,想来是不必朕多此一举了。”显帝举杯遥遥一敬,又道,“只是不知友邦如此兴师动众,所谓何来?”
“不瞒陛下,贺春耕非中庸原意。”岳止从容起身还礼,二人共饮,“我皇遣孤前来,只为两件事。其一自然是永结秦晋之好,同进同退。这其二嘛……”
岳止略略停顿,唇角一勾,露出个神秘莫测又格外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来:“恳请陛下整兵同列边境,讨伐无道西枢、北虞两国。”
此话出,遍席哗然。其气势之狂妄,竟令华宴上下无一人敢上前答话。
鄙夷者有之,胆寒者有之,沉思者有之,便是连显帝也是垂眸思索,没有轻易回应。
中庸虽贵为宗主上邦,国力雄厚,四野蛮夷狄戎不敢轻犯,倒是未必怯了他们。四国进犯虽说败多胜少,却不见吃什么亏去。
而中庸妄图吞并,四国各自占据地利,也可以打个小胜。是以,虽四国每年进贡,尚且不算从属。
南越水师无往不利,西枢北虞骑射勇猛不做他想,中庸步军之强冠绝寰宇,而东显擅长的则是车战。
步军车架面对机动性极强的骑兵可以说是徒有固守之力。西北二国以游牧为生,既无城池可守,东显便是有再强的攻城手段,也无可奈何。
难道中庸真想出了什么妙计,能吞并二国?若真有此等本事,东显是否也岌岌可危?
这场仗,到底打是不打?
还是显帝久经战阵,不动声色道:“敢问太子,贵国何时出兵?”
明知显帝没说答允也没说不答允,只是在套他话而已,岳止依旧从容一笑:“月内。清明之后,谷雨之前。”
江辞准眉头紧皱,寻常出军都在冬日,农忙已毕,尚有闲农可征兵。此时正是春耕,壮丁皆卸甲在家,若是现在打仗,岂不是把农时都误了?年底恐是饿殍遍地,民不聊生。
抬头见岳止依旧那副笑yinyin深不可测的模样,对上江辞准的目光,还故意狡黠地眨了眨眼。
他都知道,他当然知道,他就是故意的,这就是中庸的……毒计。
怪不得,怪不得他要此时出兵,怪不得他要与东显联姻。北虞西枢那样大的土地,他们中庸怎么吃得下?
况且此战旷日持久,若是东显南越联手,他中庸守备空虚,自然美梦破灭。
江辞准忽然激灵灵打了个寒颤,眼中迅速武装上忌惮之色,只是那一闪而过的了然还是没能逃过他的眼睛。
他猜到自己看透中庸的谋划了!
果然,那太子脸上讶异不足片刻便消失殆尽,依旧眉眼含笑对着显帝行礼道:“陛下容禀,陈兵之事尚可再议,另一桩却刻不容缓。”
岳止说着竟然起身出列,跪在阶下,行子侄大礼。
众人正看不透这位太子前倨后恭一通变脸,就听得他再度口出惊人之语——
“后生不才,自请为婿,恳请陛下割爱,将这位阿辞公主赐我为妻!”
“不要命了吧?!”
这五个字几乎同时出现席间所有人的脑海中,上至王侯妃嫔下至太监宫娥,都情不自禁对他投去怜悯的目光。
这下变故连那位月城公主都被吓得呆立当场,不知这位向来端方温文的太子突然抽什么疯。
“笑面虎!”江辞准在心里恶狠狠骂道,“这就是他交换的条件。有毛病吧?东显皇帝的把柄就换一个女人?Jing虫上脑了?”
江辞准心思电转,且不提世叔的把柄,便是联姻一事也是必定要成,天大的好处送到嘴边,没有吐出去的道理。
只是……江辞准四下扫视,看那群人的样子怕是没一个人猜出中庸毒计。想来也是,若非她之前碰巧看过,决计猜不出这笑面虎的恶毒心肠。
“太子殿下,这玩笑未免开得太大了。”显帝脸色也是瞬间Yin沉下来。
不成……若是等世叔拒绝,就来不及了。她需要一个借口,一个笑面虎无论如何都拒绝不了的借口。妃嫔不行,她当初就说是“岳老爷”的小妾,这货还是张口就来。
听得显帝开口,江辞准急得冷汗涟涟,二十年来与世叔相处的一幕幕走马灯般在眼前晃过,最后定格在前日她处决孟良娣前的一刻。
她问:“世叔当真要我解决?”
显帝含笑回答:“自然。”
江辞准闭了闭眼,脑海中霎时一空,所有烦扰消失无踪,心情格外平静。
江辞准睁开眼,擎起酒杯出列,笑容格外明媚灿烂:“太子殿下说笑了,在下并非什么公主。”
“卑职,当朝一品,荆越将军江辞准,敬太子殿下。”将手中浊酒一饮而尽,江辞准洒脱拂袖,“若太子殿下赏识,你我可义结金兰。来日卑职定当在战场上多砍几颗人头,报答太子殿下青眼。”
这发展过于诡异,便是机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