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后宫之人无不色变。许她端坐鸾椅,许她处置宫妃之权,还亲临坤安宫助她立威。
这……这……怕是这后位要易主了。
这等殊荣落在后宫哪个女人身上都足够她们欣喜若狂,便是皇后能得显帝撑腰也是乐得没边了。江辞准脸色却称不上好看,只是到底没有拂袖而去,僵立片刻,又坐了回去。
她若是真在乎这些虚名,凭她玩弄朝堂的手段,后宫位份覆手可得。只是这点鸡毛蒜皮的恩赏,她不屑摇尾乞怜。
是以,为嫔,为昭容,为贤妃,不过是随着显帝性子陪他乐一乐而已。不过,为后?
呵,世叔未免太看不起她了,这天下女人皆挣得头破血流的位置,偏她看都懒得看一眼。
世叔不是不懂她,只是在他眼中,能许给一个女人的最高荣宠,不过如此而已。
罢了罢了,她也没必要这种时候给他难堪,想从世叔身上找回场子,她有的是机会。
任由显帝一直握着她的手腕,既不拒绝也不回应,江辞准抬眼看向屈居下属的周姒文:“皇后,妾身想问一句,这向后妃投毒,该治什么罪?”
“……合该处以极刑。”回字不待出口便被周皇后在舌尖一转,强扭成了合,心下惴惴不安,只随口应答。
“既然如此,”江辞准指尖拨了拨茶碟中残存的豌豆,漫不经心道,“孟良娣戕害宫妃,赐自尽。宋总管,拖下去吧。”
“是。”宋丘仪一声应是,两旁自有太监出列,从座位上拖出方才那个茶水shi了衣裙的女子,便向门外掳去。
“这……这……陛下冤枉!臣妾冤枉啊!”孟良娣花容失色,挣了挣不见能逃,眼见是向显帝求救无果,忙转向江辞准,“贤妃娘娘饶命……妾身再也不敢了!贤妃娘娘饶命啊!”
江辞准充耳不闻,眼神都吝啬给她,旁边的宫妃更是噤若寒蝉,一个个霜打的茄子似的。
那嫔妃自知无救,又高声骂起来:“贱人!祸国的毒妇!陷害忠良、屠戮宫妃,用妖术迷惑圣上!东显江山迟早毁在你手里!”
江辞准眉头一皱,显帝已是开口:“堵了她的嘴,休得信口雌黄。”
“不必。”江辞准却摆了摆手,“鸟之将亡其鸣也悲,这样的心里话平日想听也听不到。”
从显帝掌心抽回手来,江辞准不动,只瞧向他:“世叔日理万机,阿辞不便就留,请回吧,我们一众姐妹还要赏花呢。”
深知江辞准脾性,这下怕是惹恼了她,显帝清楚再坐下去,她恐顾不得在众人面前给他留颜面了,便从善如流起身:“如此,朕晚些再去看你。”
江辞准点点头,却不起身,由着一群宫妃风风火火送驾,待再回来,果然只剩下周皇后一人。
将众女吓得避其锋芒,属实是江辞准心狠手辣。无需证据、疑点便可致一人于死地,随口盖过显帝之令,出口之言圣上也不得不遵从。
这等喜怒无常又权势滔天,她们可是生怕再多坐片刻,都被她一个个拖出去砍了。
而周皇后回来,实在是因为此处即是她的宫室,无处可去罢了。
瞥一眼进门的女人,江辞准嗤笑,将剩下的豌豆一齐倒进嘴里:“皇后还敢回来?此处无人,就不怕我现在杀了你取而代之?”
周皇后闻言苦笑,这次坐于下首可是再没半点不情不愿了:“娘娘此番作为,在宫中风光已是远超本宫这个皇后,后位虚名唾手可得。若是当真要杀我,本宫便是逃到天边亦是无用。”
周皇后沉默片刻,又是叹息一声:“便是皇后又怎么样?还不是身家性命皆握在陛下手中,仰人鼻息,苟延残喘。”
“果然这心灰意冷,才能说两句真话。”江辞准略一点头,语气和缓下来,“前日对你说的,想得怎么样了?”
周皇后愣了一愣,不知她此时还提这些做什么。只是既然江辞准发问,她也不得不答:“妾身愚钝,思来想去不过是知之甚少四个字而已。”
见江辞准没有打断,周皇后便继续道:“后宫不得干政,若是妾身所料不差……”
周皇后说到这里,面露痛苦之色:“陛下此番作为定有缘由,只是其中隐秘只涉前朝,怕是半分也未曾顾念夫妻情分。”
“哈哈哈,好,看来你也不算太笨。”周皇后说出这话,本等着江辞准斥责,谁知她反而畅快大笑,赞赏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不错。后妃的心情,莫说世叔,便是我也未曾多虑一分。”
“贤妃娘娘,”周皇后却突然伏跪下去,神情严肃决绝,“妾身自知无德无能,早该退位让贤。只是稚子无辜,公主身为陛下独女,万不可为妾身所累。妾身恳请娘娘,待妾身被废,能收留公主。”
江辞准闻言只是漫不经心一笑:“你明知道,若想留存公主嫡亲之尊,只有一个办法,还犹豫什么?”
周皇后咬紧下唇不发一语,她自然知道,若是她自尽而亡,陛下定会遮掩为亡故。她后位仍在,江辞准便为继后,也断然不会影响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