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归去,朝堂稳固,江辞准便也不再如最初一般牛皮糖似的粘着显帝。只是终日缩在自家宫里到底无趣,却不曾想出来闲逛还会小麻烦不断。
不是出门兜头一盆水泼来,就是走着走着桥面塌陷,再或者栏杆折断。
直到送来的食物里都掺了毒,江辞准终于觉得,有必要让这群金丝雀搞清楚状况了。
江辞准出现在花朝会上,着实令一众妃嫔惊异不小。一双双含着各种思绪的眼睛都直勾勾望向她,偏这位不速之客镇定自若,当她们不存在一样。
一身正红色素裙没有半点纹样,长发只简简单单用支绿檀的钗绾起,不饰脂粉,手中甚至还捧了碟炒豌豆漫不经心在嚼。
只是这份洒脱从容却令她看起来比满屋子的金银珠玉还要华贵大气得多,貌虽不是绝顶,但仪容格格不入,竟当得起一句艳冠群芳。
众女一时间看得呆了,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何人敢这样大胆,直到被一声细小的尖叫打破沉默。
视线一并聚在出声的妃嫔身上,那女子顿时红了脸颊,忙将被茶水打shi的裙摆藏在袖下。
江辞准也漫不经心瞥了她一眼,嘴角挂着凉薄的笑,目光又转回主位的皇后身上:“皇后娘娘,可是妾身来得不是时候,搅了皇后的雅兴?”
“妹妹说得哪里话?”周皇后闻言忙缓和了脸色,应上来,“妹妹来得正是时候,春雪消融喜迎百花诞辰,怎能少得了妹妹呢?”
可惜周皇后这回是热脸贴了冷屁股,江辞准不是那些惯会虚与委蛇的后妃,干脆连迎都不迎她一下,径直错身而过,毫不客气地坐上那皇后才能坐的鸾椅。
又是一片鸦雀无声,这下连周皇后都笑脸都僵住了。
半晌,终于有个嫔妃气不过冷笑一声,凉嗖嗖道:“这是哪个破落户家的跑了出来?好没规矩!”
“贵妃所言极是,”江辞准闻言反而笑了起来,“江辞准家兄犯谋逆之罪,如今无依无靠,自然是破落户的出身。”
此话一出,众女才露出了然之色,靖贤妃江辞准之名如雷贯耳,只是她自进宫来便不出宫门,没几个人能认出她来。
了然之后,疑窦又起,这位靖贤妃不是传闻是个人人可欺的软柿子吗?连翻吃了人家暗算不敢还手,怎么今日一见……
听她自报姓名,俪贵妃秦彩频更是气得柳眉倒竖:“既知自身微贱,坐还敢无礼坐皇后的宝座,贤妃怕是嫌命长了吧!”
“哈哈,龙椅我都坐过,区区后位算得了什么?”江辞准听了这话反而笑得前仰后合,豆子一粒粒抛入口中,端的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行了行了,贵妃娘娘,我这次来可不是跟你斗嘴的。”见俪贵妃还要再说,江辞准不耐烦地摆摆手,歪歪扭扭坐在长椅之中,一点规矩都没有。
“我这次来,是有一件事要问。”江辞准手中茶碟磕在小几之上,眼神瞬间冷了下来,“我这炒豌豆中的鹤顶红,是谁下的?”
“胡言乱语!”第一个跳脚的竟然是瑞德妃王青沛,“你吃了这许多,不是好好的?怎会有毒?”
“那德妃不如尝一粒试试?”江辞准轻描淡写瞥了她一眼,那满身藏蓝的女人立刻便闭了口。
“这……妹妹既然受了委屈,本宫自然会为妹妹做主。”还是周皇后又陪着笑脸来打圆场,“只是此事还未查明,还望妹妹暂缓告知陛下才好。”
江辞准瞥她一眼,然后遗憾地摇了摇头:“周姒文,亏我还当你比旁人聪明些。”
不知怎的,这话听在周皇后耳中比打了她一巴掌还让她难堪,剩下的话怎么也说不下去了。
“别欺负我娘亲!”谁知角落里突然拔起脆生生的娇叱,同是正红色的小影窜了出来,细条条的嫩手已是一把抓向那茶碟,“有毒无毒我吃了就知道了!”
待看清窜出来的是谁,周皇后尖叫一声,几乎软倒在地:“不!”
“不要命了!”江辞准见状也是眼神一利,劈手夺过那茶碟,“跟你个孩子有什么关系!”
江辞准下手不轻,小孩脆弱的手腕被她一打自然红起一片,谁知那小丫头也不哭不闹,端着红彤的手规矩站好:“大胆!本公主系正宫嫡出,封地丹依,你身为父皇妃嫔,见我为何不行礼?”
江辞准愣了一愣,这孩子看起来八九岁大小,正是换牙期,一开口门牙露个小洞,说话漏得口齿不清,没想到这句话倒是说的有板有眼,半点不堕皇室的威仪。
江辞准笑得直打跌,抬手去揉她的头:“你这娃娃脾气还不小。”
“漱儿,不可胡闹。”早就吓白了脸的周皇后连忙上前,将自家女儿揽在怀中,“还不快去谢过贤妃娘娘救命之恩!”
江辞准不言不语,就那么笑眯眯看着她。小丫头咬着嘴唇,不服气地看了娘亲一眼,却也知道她说得在理,终究还是乖乖走上前来,福一福身:“谢贤妃娘娘救命之恩。”
“好说~好说~”这次江辞准揉她头的动作,这孩子到底是没有避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