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已过,春树抽芽,一架奢华至极的马车行至少昊城门外,过宽的车辕近乎挡了半座城门。
半个月前车驾的行踪便传回了京城,有心之人自然猜到这是显帝的銮驾。只是无论宋丘仪来人,还是江家的手下,皆不得近身,被一个叫是非叟的挡了回去,怪的是他竟也没伤了众随从的性命。
渐渐京城也不再派人与显帝接触,只远远盯着,确认他们的行踪。
消息传回京城,局势自然风云变幻,偏江辞准半点不急,慢悠悠一路行来,足半个月才回京城。
不出所料,城外布衣早已被驱逐一空,城门口早早收到消息的文武百官排成两队,为首一人自然是大太监宋丘仪。
风别勒马后便消失无踪,车内寂静无声,车外自然也没一个敢开口的,唯有早春寒风猎猎作响。
车帘撩开,先出来的却是江辞准。
文武哗然,窃窃私语声并起,唯有宋丘仪神情不变,规矩行礼,口中道:“恭迎昭容娘娘回銮。”
江辞准跳将下来,正衣冠,深深还礼:“宋总管辛苦。”
二人皆是玲珑剔透之人,一对眼间宋丘仪已是猜出了大半:“此乃老奴分内之事。”
江辞准回身将锦缎车帘撩开,厢中之人这才露出真容,不是显帝还能是哪个。
见到显帝完好无损,宋丘仪瞬间热泪盈眶,本就佝偻的脊背更弯三分,此时才显出些风烛残年的老迈来。
宋丘仪哆嗦着跪下,出口依旧中气十足:“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有了宋丘仪带头,下面一众臣工便是各自心怀鬼胎,也不得不跪下行礼,山呼万岁之声此起彼伏。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如此壮观景象,除却显帝便只有江辞准一人还立着。她倚着车身,见状只是无聊地耸了耸肩,抬眸看向居高临下的显帝:“世叔便先回宫吧,我先回将军府一趟。”
显帝由宋丘仪扶着下了马车,闻言瞥她一眼,语气平静:“早去早回。”
江辞准咧嘴一笑:“好。”
不顾遍地伏跪行礼的臣子,江辞准施施然从众人当中走过,入城后便跳上房梁,消失无踪。
显帝望着女子离去的背影,三个月来极致荒yIn无度却也极致宵旰忧劳的经历在眼前闪过,强迫自己收回思绪:“平身。”
“谢陛下!”
众臣起身,显帝便登上宋丘仪备下的轿辇向昭华宫行去,只是方向却并非后宫而是平日登朝的大殿。
显帝不着朝服,只一身无纹无饰的铅白长袍便登上王座,气度却半分不减。
斜倚在雕花椅中,撑着额角,折扇轻点在御案之上,显帝的目光状似漫不经心地在阶下侍立的重任身上扫过:“众卿不在位为政,都聚在城门口做什么?”
显帝之前是懒得在这等细枝末节上揣着明白装糊涂的,这三个月来王座之上是个假皇帝一事,朝野上下不说心知肚明也差不离了。
再加上两派朝臣的名单显帝一清二楚,秦宝禄周简怀等人不敢不来接驾,程瓴江於洗一派早在半月前便知道大势已去,这是唯一一个祈求活命的机会,又焉敢不来?
奈何显帝一开口便是斥他们渎职,若是回答不慎,恐也是个杀头之罪。
伴君如伴虎这五个字几乎同时出现在他们脑海之中,便是秦宝禄等人脸上的得意之色也不由得收敛几分。
半月前逼宫未遂时已得了江辞准警告的周简怀,闻言再不敢有丝毫侥幸之心,匆忙出列,道:“回陛下,老臣年事已高,此番恭候圣驾,乃是祈求陛下准许老臣辞官还乡。”
“臣等亦是。”有了右相带头,其余早有准备的也迅速出列,其中以江家一系居多,却也有几个早有准备的跟着一同递交辞呈。
周简怀早半月前便开始大张旗鼓收拾行囊,变卖田产,闭门谢客,看得众人是心惊rou跳。
此番作乱,除却那个之前没人当回事的老太监宋丘仪,右相毫无疑问是头功,更身为国丈,断无可能是第一个准备跑路的。
此番必然是得了消息,其余人虽不知因由,但见风使舵的本事还是不赖,退一步讲,做两手准备总没错。这不,此时便派上了用场。
不必显帝吩咐,自然有小太监下阶,将众人的奏本收了。
“交了辞呈的卿家便先退下吧。”显帝却显然没有放过这群人的打算,“右相是来告老还乡的,你们呢?”
“回陛下。”还是宋丘仪出面为众人解了围,“是老奴通传众位大人前去接驾的,请陛下恕罪。”
显帝瞥了他一眼,到底是没再追究下去,神情冷淡下来:“秦宝禄,领你的人去殿外领赏,明日上朝朕自有决断。”
“其余的。”显帝呵了口气,道,“拖下去,砍了。”
“……”
“陛下饶命!”
“陛下!臣请求辞官还乡!”
“陛下!都是那个江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