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娜斯塔西娅在敞开的房门口停下脚步时,凉风携着一股淡淡的铁锈般的味道扑鼻而来,她看见地上黑色如墨的纤细身影,修长的手掌是夺目的红,宛如枫叶,置于旋风之中的枫叶,猛地击中了她。
那时母亲说要带她出去玩,她早早站在门口,高高兴兴等着母亲准备好带她出门,可是等了好久好久母亲都没有出来,她往屋里走,推开卧室的门,母亲躺在地上,整个脖子被染成了红色。
母亲的眼睛紧闭着,苍白的唇带着淡淡的笑意。
她双眼模糊跪坐在母亲身边,伸出抖颤的小手去抚摸她瘦削的脸庞,还有一点点温度,她的脸上也还有未干的泪水,就像那仍未凝固的血ye。
她用衣袖擦去母亲的泪水,自己的泪水却止不住地滴落在地板上,她感受到那最后的温度在慢慢消失。
梵妮跪在郗良旁边,愣愣地抬起头,双眼通红,薄唇一张一合宣告道:她死了
萧瑟的风从窗户灌进房内,娜斯塔西娅哽咽着扑过去,双腿猛地跪下。
娜斯塔西娅
梵妮搀住她,她推开她,带着nai香的小手僵在郗良脸上颤抖。
寒风渗透纱裙,冷彻骨髓。
呜呜呜郗良
郗良!
杰克和爱德华急急飞奔而来,最终却也只能像雕像一样僵在门口,习以为常的鲜血第一次刺痛他们的眼睛。
郗良,郗良,你醒醒,你醒醒,娜斯塔西娅一边掐着她的肩膀摇晃一边呼唤,郗良,郗良呜呜呜
地上躺着的女孩一只手几乎被染红,腕间露出一条狰狞的红痕。窗边的木桌上鲜血大片,一盆水也红彤彤,在水盆旁边,一块锋利的镜子碎片沾了血,静静倒映出窗外的蓝天。
霍尔晚一步到,看着屋内的景象,看着傻子趴在陌生女孩身上哭嚎,不知怎的,他仿佛看见了她为康里哭丧的模样。
第一次见面,他给她带去康里逝世的消息,而后离开,在他离开之后,她大概就是这样大哭不止吧。
娜斯塔西娅悲恸的泪水悉数掉落在陌生女孩惨白的小脸上,霍尔看着那张脸,一贯冷漠的心竟也有了异样的感觉。
这种感觉,是在得知佐·法兰杰斯夫妻逝世的时候才有的,是说不出的悲哀。
沉默片刻,他转过身,与那几个呆滞的人擦肩而过,离开这间散发死亡气息的房间。
罗莎琳德站在高登身边,面容惊愕,不寒而栗。她死死地看着再也醒不过来的人,耳畔一遍又一遍重复着那一句怯懦的低语,你愿不愿意对我好?
如果,如果她对她说一句愿意,夏佐·佐-法兰杰斯的妹妹,玛拉愧对的江韫之的养女,也许就不会死了
只是一声愿意而已。
郗良
娜斯塔西娅抱着郗良哭得声音沙哑,呼唤变成了呢喃:郗良,醒醒,醒醒,回来,郗良,你回来
她的双眼和鼻尖都泛着红晕,泪水横陈在悲痛的小脸上。
郗良明明说要跟她在附近散步,她怎么可以骗她,令她第二次被欺骗,被抛弃。偏偏,她像无法怨恨母亲那样无法怨恨郗良。见面第一天,她就已经像爱着自己的母亲那样深爱着郗良。
如今,她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是对自己的怨恨和自责。母亲孤独绝望,她什么也不能为她做,而郗良的难过明明就写着脸上,她明明应该在意的,她明明就该拉着她的手直接到房子外面去,可是她没有。
她们都在她身边孤独地死去。每个人都要孤独至死这是她说过的话,她原以为自己已经从母亲的死亡里走出来,看开了。
郗良回来求你呜呜
娜斯塔西娅梵妮哽咽着,泪水兀自淌下。
郗良死了,自杀的,真的死了,从此长眠,再也无法暴露她的身份,可是为什么,她没有半点轻松的感觉。
习惯杀人的杀手,第一次看见自杀,不是道听途说,是亲眼所见,是她认识的人,她的心都空了。
仔细回想,郗良是在跟她说完话后开始没有了笑意的,她还让她睡觉,如今她一觉不醒。
她不知道郗良为什么要这样极端,她也不知道自己哪一句话让郗良想不开。她因此是应该要痛苦自责的。她向娜斯塔西娅宣告了郗良的死亡,自己却依然不敢相信。
她不该那么冷漠地对待郗良,她应该看紧她一点,冲她是安格斯孩子的母亲,她应该留心的。郗良难过,她应该要第一时间察觉,以杀手的警惕性察觉,然后,郗良她不了解,她应该耐心一点,应该
应该应该应该,如果如果如果。人总喜欢在一条生命消殒后开始幻想:在人还活着的时候,应该这样做,如果这样做就好了,应该那样做,如果那样做就好了,人就不会自杀。
可是,这一切对死者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电话接通后,霍尔低声道:我找夏佐。
是法兰杰斯先生吗?我们先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