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林栖不会哭。她在悲伤或者委屈的时候,会显出一种接近于哭泣的状态,眼框发红,拳头攥紧,死咬牙齿;这种状态时常被他人误解为愤怒,从而引发新一轮的争斗。
??她上车了之后唯一做的一件事就是“怒视”前方,徐白岩只好自己给她系好安全带。盛林栖显然需要一点释放情绪的空间,他不想在这个时候进行任何形式的逼迫。
??他一路开向自己居住的小区,开进公寓楼下的车位,停好车。盛林栖好像一具怒火中烧状的僵尸,一动不动,对外界的变化不作出任何反应。徐白岩只好绕到车的另一边,再次为她解开安全带,然后把她拽出车厢。
??所幸盛林栖只是悲伤过度,而不是真的愤怒,否则徐白岩恐怕要和她打一架才能把她送进自己居住的公寓。但现在盛林栖显然沉浸在巨大的失亲之痛中,她似乎并不在乎徐白岩把她带到了哪,要对她做什么事情,徐白岩可以轻松容易地把她带进自己的家。
??狗子热情地扑上来欢迎他回家。德牧是领地意识很强的狗,只绕着徐白岩的腿打转,不时用警戒的目光瞟着盛林栖。徐白岩让狗子去房间的角落坐下,训练良好的狗子撒开腿奔去了,再没吠叫一声。
??任务进度1/2。徐白岩把比较麻烦的那只动物推进洗浴间,“进去洗澡。”
??当有人用镇定,自信,指向性强的语调下达命令时,盛林栖总是能捕捉到这条指令的。她转过头带着通红的眼眶瞪着徐白岩,没动。
??徐白岩镇定自若地与她对视。要让动物明白自己的坚定,姿态中要流露出绝对的自信,不动不摇;在要求上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放松或退让。每一次的成功,都会在她的潜意识中留下一道影子,她很快就能学会毫不犹豫地执行你的命令,因为反抗是徒劳无功的。
??同时也要做出适当的照顾与帮助,让执行命令的门槛变得越来越低,这样她会认为,执行你的命令是最自然,最不费力的选项。
??“你可以把盛先生的项圈放在这个架子上,这样你随时能看见它。你可以用尽量长的时间洗个澡,我会暂时离开,你难道不想要一点独处的空间吗?”
不出所料,盛林栖移开了与他对峙的目光,这显示出她的动摇,于是徐白岩放柔了语气,用无害的外皮包裹跟在胡萝卜后的大棒,“我唯一的要求,就是你出来的时候,是干干净净的。如果你不能做到这个,我会把你拽到车库,用洗车的水管把你冲干净,那样远不如这样舒适。”
他本以为自己已经赢了。他以为,自己说完这番话之后,本就犹豫不定的盛林栖会像一串骨牌一样被推倒。但他失策了。
??盛林栖抬头直视着他,认真地说,“实际上,我比较喜欢车库的那个选项。”
??他的第一反应是盛林栖在跟他挑衅,这是一个绝对正常的想法,但和他读到的盛林栖的情绪不符,也和她的作风不符。她的挑衅决不会是安静的,态度决不会是这样的认真,她总是不遗余力地表现出蔑视,甚至耍上一个小表演,就像今天早上,她在众人面前点上的那根烟。
“为什么?你觉得自己需要被惩罚吗?”
“反正不值得这个淋浴间。”
“你认为盛先生的去世,是你的失职吗?”
“显然,不是因为我的工作很完美。”
轻轻撇起的嘴角带着漫不经心与玩世不恭,盛林栖斜倚在洗漱台上,不支撑的那条腿的脚尖在地上来回画着圈圈,“像你这么蠢的人,更应该提着嗓子别干蠢事,你今天干得已经够多了吧?”
带她回家是愚蠢,给她好的待遇就是蠢上加蠢。徐白岩知道,盛林栖不是在攻击他,而是在攻击她自己。心理医生们知道如何用谈话搬开负疚的重石,而他知道另一种方法。
他打了个收势让盛林栖跟着他走。盛林栖两手插兜,低着头跟在她后面,步态不怎么端正,徐白岩听见了皮鞋跟相互打撞的“擦擦”声。
公寓在一楼,客厅角落的小门可以直接通往隔壁的车库。狗子看见他从浴室出来,在狗窝上饱含期待地坐起来,用shi漉漉的眼神望着他。
徐白岩打算从狗窝旁的玩具箱里拿个球,好让狗子稍稍填补无聊的空白。他也没想到,自己一转过身面对墙壁的功夫,盛林栖就对狗子进行了挑衅。她的左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摆弄德牧的牙口,另一只手见缝插针地揪拽德牧的耳朵。
徐白岩转过身的时候,狗子已经把她扑倒在了地板上,张开了咬合力惊人的下颚。
他紧忙把狗子叫回来,“狗子,趴下!”
狗子虽然不情不愿,但服从性还是一流的,当即就退回狗窝之上,姿态正襟危坐严阵以待。盛林栖一边从地上爬起来,一边夸张地大声抱怨,“徐白岩你们家的狗怎么是教的啊?!你他妈的连条狗都教不好?老娘差点被这个小畜生咬死了。。。”
她还剩几个脏字儿没吐出来,人就已经被拎起来又推在了德牧面前,徐白岩踹了一脚她的膝盖让她跪下去。
“我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