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度聒噪的鼓点,舞池里扭动着身躯的男男女女,混合的烈酒一杯又一杯地传递,夜店的欢呼声如浪chao般此起彼伏。
佟雨站在角落里,目光淡淡地落在不远处与陌生男人交颈热吻的好友身上,看了一会儿,好友就主动推开男人染上红chao的脸,扭头向她走来。
风情万种的美人唇上还染着薄薄一层水光,佟雨皱眉想了想,从睡裤口袋里摸出一包纸巾递给她。
五官遮掩在浓妆背后的艳丽女人随意靠在她肩上,不明所以地接过来,疑惑地摸摸自己的脸:我妆花了?
佟雨指了指她被吻掉一半口红的唇:嘴上有口水。
好友毫不留情地翻个白眼,把纸巾团吧团吧塞回她的大衣口袋,你个死直女,怪不得在角落里吃灰。
佟雨有心想为自己辩解两句,却被好友打个手势止住:得了您,妆也不化,黑眼圈都挂到嘴边了,一身睡衣就来混夜店,还想有多大出息?
佟雨哑然,有些不自在地把风衣又裹紧了些,嘟囔着反驳:我又不是来找炮友的,干嘛打扮。
好友恨铁不成钢地戳上她的额头: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你直接断绝了一切艳遇的可能啊你!
佟雨晃着脑袋躲避她猩红的指甲,自己先没忍住乐了:说不定就有人喜欢我这种真实的呢?
好友连白眼都懒得翻,扭着小腰端着酒杯走向下一个目标:祝您早日找到眼瞎的那个他。
佟雨在她身后嗤嗤地笑。
一语成谶。
佟雨站在洗手池前边冲手边想。
夜店的洗手间就在后门旁边,好巧不巧,隔音还很差。
她对着镜子梳理长发,又沾了点水把支棱起来的刘海按下去。
耳畔隐隐传来叫骂。
死瞎子,敢欠你爷爷的钱不还,嗯?
随后就是皮rou碰触的闷响。
佟雨隐隐有几分烦躁,她揉揉眉心,眼里浮现出疲态。
人各有悲喜,贸然去插一脚,大多不是好事。
阿梁,把这卖屁股的裤子扒了,黄铸明那傻逼说他可以随意上,不用给钱。
佟雨脚步顿住。
哥,黄铸明才欠六千块就把他卖了抵债,他,他这万一有病呢
那傻逼说他挺干净的,比Cao女人都舒服你到底行不行啊,黄铸明已经把他腿都弄断了,你还支楞不过他?!
哥,哥,不是,他咬我手,啊松嘴!松嘴啊!!!!
我草!!!!!
脚尖转了个向,佟雨沉默地推开后门。
地上乱作一团,人影幢幢,除了快要划破耳膜的惨叫,泥泞中还隐隐传来痛苦的呜咽。
这所有混乱与某天夜里的场景重合。
佟雨面无表情地掏出手机点亮手电筒,刺眼的灯照在地上,一时之间,除了那低哑的呜咽,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我替他还钱。
混混头儿眯起眼望向细瘦的女人,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又在地上那具蜷缩起来的躯体上补了一脚:看见没,这小白脸儿还有姘头呢。
说着,他抬起脸来仔细端详着佟雨:哟长得还行,胸挺大要不,你让我们Cao一顿,我们就把他放了?
地上死掉一般的人抽搐两下,哽咽声也急切了几分。
佟雨平淡地垂下眼皮,目光落在宛如一滩烂泥的男人身上。
现在把他给我,你们还能到手一万。五分钟后我哥带人来了,你们恐怕讨不到什么好处。
几个混混明显迟疑下来,里面的头儿左右看看,尖头皮鞋踩上男人灰白的脸,嗤笑了一声:你哥谁啊?
佟雨抬起手机看了看:他们现在离这里只有四百米。
混混头儿的表情霎时扭曲,他恶狠狠啐了口吐沫,把小弟从男人身上踢了起来:拿钱!少一张老子都饶不了你!
佟雨面无表情地从皮夹里拿出一沓钱,放在旁边的窗台上,随即退后一步,把手从大衣兜里掏了出来。
几个混混不干不净地咒骂着凑近,抓过钱大致清点了一遍。
没少,甚至还多了几张。
别让老子再看见你们这对狗男女。撂下狠话后,几个小混子匆匆忙忙抄了小道离开。
等杂乱的脚步声彻底远去,佟雨才慢慢把视线移到男人身上。
她突然有点脱力,便顺势斜倚在墙上,又摸出根烟给自己点上。
抽烟时有轻轻的吸气声。
一根烟烧了半截,佟雨混乱的大脑才捋出了个线头儿。她把烟按灭在水泥的窗台上,走过去蹲在男人身边。
似乎是听到了脚步声,后背朝天的男人把脸从泥泞中勉强拔起,冲着她的方向偏了偏。
佟雨嘶一声,蓦地又有点后悔没把那半根烟抽完。她挠挠头,试探地开口:你眼睛看不见?
男人的手指蜷缩了一下。
但他还是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