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躲避,人越发消瘦,到最后好端端的一个姑娘,远远看过去就只剩下一把骨头。
到了阿箩六岁零三月的时候,谢必安来了。
和之前一样,是来看魂的,这次要离开人间的贵人是与阿箩没什么瓜葛的人,谢必安见过许多凡人,个个过目就忘,唯独记着这位敢骂他敢打他的三公主。
人间里除了神婆,阿箩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敢与他打交道的凡人,泛泛凡人哪个看见无常不是拔腿就跑的,不像阿箩见了无常还津津有味地嗑瓜子,且抓她魂时闹了不少笑话,他不想记得阿箩也难。
这日看完了魂,谢必安又撒了谎,骗过范无咎去寻阿箩,半年没来,阿箩的宫殿在坐落何处他记得清楚,三脚二步,拐个弯就到。
不与往日同的是,阿箩宫殿外的地道上,横罗十字躺了几只长舌妖,不疏不密的树上倒挂了几只无头鬼,还有一只三头六臂的鬼,扒拉着阿箩的房门,嘴里发出瘆人的笑声:
呵呵,香香甜甜的小娃儿,快出来让我吃一口罢。
房里的阿箩胆子乍大,破喉回一句:滚。
那鬼更得意了,贱兮兮笑道:滚你屋里去可好?
见状,谢必安眉头初次皱起,他拿起哭丧棒,收起身上阴冷带危的气息,悄无声息,一步一靠近那些妖鬼,哭丧棒速速无影几落,地上的,树上的,扒门的腌臜东西全晕了过去。
受哭丧棒敲打后一时半会醒不来,谢必安多此一举,将他们的头上都贴上了黄符,以防万一罢了。
妖鬼不敢见光,阿箩不敢灭灯而眠,点着灯,他们就不敢进来。
屋内如昼,谢必安进去时阿箩还没睡,躺在床上,被褥盖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个苍白无颜色的头,立睖一双毫无神采的眼,看着油灯的方向,似是发呆,又似是在深思。
无神采的眼睛看见一抹熟悉的白影时,瞳子里有了一点光,是泪光,她慢慢撑起身,一开口眼泪簌簌掉下来,说的话也是颤抖如落地珠,一个不仔细听,就听不明白。
七爷,给、给阿箩十张黄符,好不好阿箩怕。
阿箩大开狮子口要十张黄符,谢必安心间颤了一下,看来这半年来她被外头那些碍观瞻的腌臜东西吓得不清。
黄符拿再多也有期限,就算不用,只要上方的朱砂颜色消退,那就是一张无灵之符。谢必安沉吟了一会儿,若飘若行,无声无息来到阿箩身边,说:七爷教你一个制妖鬼的招数,你可要学?
阿箩眼儿朦胧嘴巴也朦胧,只不停说着要,谢必默默蹲下身,一气呵成做出一个五雷掌,一边做一边解释:妖鬼靠得越近,他们受到的冲击就越盛,且你们小姑娘阳气足,这般打过去他们受不住,往后再也不敢靠近了。
阿箩皱皱粉鼻,一脸狐疑颜色,狐疑之中泌了点嫌弃之色:哼,哄人的小把戏。
这五雷掌可不能随便告诉外人,他大发慈悲把这招式教给她,她却觉得自己在骗她,谢必安露出苦笑不得的表情,问:不相信?
不相信。阿箩斩钉截铁地回道。这五雷掌和推人抗拒人时的举动差不多,就这招式能降妖鬼,三岁孩儿都不信。
这般不被人相信,谢必安胸次莫名不爽,挺起腔儿,拍了拍胸口,说:七爷属鬼类,三公主不信,便来试一试。
阿箩嫌弃地发出一声怪叫:咦七爷竟然属鬼类,明明长一副人样却属鬼类,果然,人不可貌相,鬼亦不可貌相。
说正事呢,阿箩把话引到别的地方去,谢必安无语凝噎,再问:到底要不要一试。
试就试呗,又不会少块肉。阿箩捋起袖子来,嘴里哼哼哈哈个不停。
小滑头还有气势了。谢必安看她气鼓鼓的样儿觉得好笑,这个时候了还要贪玩。
阿箩有模有样学谢必安刚刚教了动作,深深吸一口气,然后哈的一声,推出招数:吃本公主一记五雷掌。
话音一落,只见方才还稳稳蹲在地上的谢必安,和一只被拉了线的木偶一样,疾速往后飞去,脑袋嘭的一声撞到了桌角,幸而无常属鬼类,恶狠狠撞上了也未流红破肉。
靠得太近,这一记五雷掌打进胸口来,谢必安也刚捱不住,喉间有了血腥味,他捂住胸口,强吞往上涌出的浊血,对着阿箩笑了几笑,淡淡的,是一抹难以捕捉的笑容。
贪玩的阿箩吓出了冷汗,她真没觉得这招式有用,所以不知轻重,是使出劲儿来打,逢上七爷的笑,她愧疚于心,跳下床,跑到七爷身旁,小心翼翼的,问:七爷你、你没事吧?对不起
谢必安半倒在地上不能起,唇色如纸,喘息许久,他空出一手来,摸摸阿箩的脑袋,说:如何,七爷,可有骗你?
自娘娘登仙,兄兄离宫后,很久没人这般温柔地摸她的头了,阿箩觉得头皮一麻,不知是思念娘娘还是想兄兄,扑进谢必安受打的胸腔里放声大哭:七爷没骗阿箩,七爷真好。
学了这五雷掌,阿箩再也不怕腌臜物,久而久之腌臜物也怕她,看见她拔腿就跑。
随着年龄渐长,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