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洵将凤钗簪会她发上,闻言笑道:“不如夫人为我补一补?”
裴蓁蓁哼了一声,却说:“你且放着。”
“夫人真要为我缝补这披风?”这便轮到王洵惊讶了,这么多年,他可从未见裴蓁蓁动过针线之类。
裴蓁蓁被他这眼神看得有些恼了:“我还没笨到连补个衣裳都不会!”
“能得夫人亲自动手,洵真是三生有幸。”王洵低声笑道。
裴蓁蓁随手从罗枕下摸了一样东西掷他,王洵抬手接住,定睛一看,继而笑了起来:“原来夫人一直将我的玉佩带在身边啊。”
裴蓁蓁这才发现,她用来掷王洵的,正是当年莫名出现在她枕边的半鱼佩。
“什么你的玉佩?”裴蓁蓁有些不解。
“夫人可还记得你当年病的那回?”王洵反问。
自然是记得的,当时她因心中一点执念强行提及不可言说之事,呕血病了一场,裴正还因此背了好大一口黑锅。
“这同你手里的玉佩又有什么关系?”
“你病的那回, 我去看过你。”王洵含笑道,看着半鱼佩的眼神颇为怀念。
裴蓁蓁睁大了眼,若是她没记错, 那时裴家和王家并无什么往来, 他如何看的自己,她可是一点印象也无。
说起这,王洵便想起自己三哥:“当时我三哥胡闹,寻了借口上门, 知道你病重,便请了府中善医的先生来为你诊治。出门之时,又领着我绕去你卧房, 说起来,我平生唯一一次翻窗,便是为了夫人,便是那一次,我将这玉佩放在你枕边。”
“看不出来啊,王相。”裴蓁蓁戏谑道, 想着眼前之人翻窗的窘状, 她不由吃吃笑了起来。
裴蓁蓁的神态有些懒懒, 随意坐着也显出与旁人不同的风致, 她笑着, 如同一树抖落的梨花。
王洵无奈, 将她搂在怀中:“知道我出丑,就这样高兴?”
裴蓁蓁答应道:“见识王相出丑的机会,可太难得了。”
王洵拿她无法,只好任她笑去。
“当时我得了一块好玉,便想雕一对双鱼佩, 去看你时,正好雕了一半,便将这雕好的半鱼佩留下了。”王洵说着,从腰间锦囊中取出另一块半鱼佩,两块凑在一起,严丝合缝凑成一对。“没想到你不知来历,还留着这玉佩。”
裴蓁蓁没说自己醒来后以为这是随前世而来,这才好好收着,只道:“若当时我知道这是你留下的,定会直接砸了这玉佩。”
王洵挑了挑眉。
裴蓁蓁理直气壮,他当时还是她的死对头。
王洵只好无奈地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尖:“你啊”
“不过你如今,还是在我怀中了。”
裴蓁蓁偏了偏头,没反驳。
将一半玉佩系在裴蓁蓁腰上,另一半系在自己腰间,王洵笑道:“从此,便是一对了。”
裴蓁蓁摩挲着温润生光的玉佩,轻声道:“既然是一对,便不能分开了。”
她抬头,对上王洵带笑的眼。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门外的风风雨雨在这时似乎也显得不那么重要,两张脸越靠越近——
“女郎,厨下新做了桂花酒酿丸子,可香了”繁缕的话戛然而止。
这门本就没关,繁缕绕到内室,才发现自己女郎房中好像多了一个人。
王洵满心无奈地回过头,对上繁缕不知所措的目光。
“我我我这就出去!”繁缕涨红了脸,“女郎,我不是有意闯进来的!”
她端着碗又急急转身出去。
王洵叹息一声,这样一来,便什么气氛也没有了。
身旁,裴蓁蓁涨红着脸推了王洵一把让他起身,王洵见她害羞,只好遗憾起身。
昭明四年春,魏军与刘邺统领的胡人联军,在下野正面相逢,大战持续数日,魏军大败,狼狈后撤。
同一时间,王父上谏,劝徐后请出如今赋闲在家的原大将军齐豫掌兵,定能打破刘邺。
徐后自然不肯,齐豫是先帝李炎倚重的大臣,性情古板固执,也是当年支持废太子一论的重要人物。
他在外领军多年,于军中颇有声望,徐后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将他手上的兵权全夺了去。
她并不相信那些蛮夷真是大魏兵士的对手,如今不过是仓促之间迎敌,所以才让那刘邺一时得意,等到四方驰援,胡人绝不会是大魏的对手!
徐后当堂驳回了王父的提议,本以为按他一贯的行事作风,应当会知难而退,没成想这一回,王父却像一个初出茅庐的愣头青。
在徐后面上已经露出明显不悦的神色后,他还坚持劝谏,语气坚决,端的是大义凛然。
这便让徐后有些下不来台,她上位以来,同这些世家大族从来是留了三分颜面的,今日王父却像要逼着她撕破脸一般。
她忍不住又想起了那个在殿中一头撞死的元微公,这人死得干脆,她的名声却彻底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