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蓁蓁走了,萧云深看着她的背影,怅然若失。
生得人高马大的下属凑到他身边,搓着手:“将军,这真是你妹妹啊?”
萧云深瞥了他一眼:“难不成还是你妹妹?”
下属嘿嘿笑着:“谁知道将军你生得跟罗刹一样,妹妹却是天女儿呢!”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萧云深再多的愁绪都飞了,一脚踹在这家伙身上,“爷怎么了?爷可比你们这群三个月不洗澡的家伙好多了!”
下属赔着笑,萧云深白了他一眼:“通知伙房,今天加rou。”
“rou?”下属的眼睛顿时亮了,“将军您又去赌坊赢了钱?”
军中清苦,饷银少有能如数发放,有时候为了给手下改善生活,萧云深便会上凉州城的赌坊赌上一两把,赚些银钱。
“我家妹妹今日来,正好带了几车瓜果鱼rou,算你们有口福。”萧云深解释道。
下属恭维道:“将军,您妹妹可真是救苦救难的菩萨,不仅生得美,心肠还好!”
萧云深被他奉承得很舒服,矜持地点了点头,不过下一句,下属就原形毕露。
“不知道她下次什么时候来?”
萧云深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净想美事儿呢!快带人去将rou拉进来,叫别的营看见了,少不得要分出去。”
下属忙不迭地应了,狗撵一样冲了出去。
看着他的背影,萧云深摸着自己一脸的大胡茬,他现在真有那么丑?不至于吧?
昭明三年秋, 匈奴王刘邺纠集关外众多胡人部落,举兵来犯。
举朝震动,徐后怒斥, 边远蛮夷, 竟敢觊觎大魏,令边军迎战,取刘邺头颅来见。
边军统帅乃不久前新任,对胡人了解不深, 与麾下磨合也略显不足。再有,边境太平数年,便有外敌侵扰也不过是小股胡人, 未曾爆发过大的争端,南魏边军手中的刀剑早已钝了。
还有那等谎报手下军士数量,吃空饷的,如此可以想见,如今南魏边军,面上虽还留着些许以往的威势, 内里却已渐渐腐朽。
但这一点, 南魏上下并没有多少人知晓, 大多数人至今还停留在泱泱大国, 举世来朝的辉煌中。
因而没有人想到, 在刘邺举兵的第十日, 上阳关破,胡人大军浩浩荡荡闯入南魏境内,短短两月,连下十城,所过之处, 哀鸿遍野。
消息传到洛阳,徐后雷霆震怒,大骂边军无能,再无往日气定神闲的姿态。
上阳关易守难攻,本是天然的要塞,却被刘邺率军花了不过十日就攻破,这是南魏开国以来从未有过的耻辱!
上阳关失守,胡人大军入南魏境内便如入无人之境,以衣冠风流、诗文辞赋为美的魏人,如何是草原上习惯了拼杀,会走路就会骑马的胡人部落的对手。
眼看刘邺率军进入南魏腹地,徐后也顾不得许多,令四方军士立刻前来增援,一定要阻止刘邺向洛阳城行进的步伐。
李见微也收到了前去支援的旨意,想起前日那封送到府上的密信,他神情复杂,久久不语。
翌日,李见微披上赤红的披风,副将为他牵来坐骑:“殿下”
副将欲言又止,李见微笑了笑:“此行不知何时能归,还有劳你照顾好小儿,护雍州平安。”
副将抱拳:“殿下放心,属下定然竭尽全力,只要我不死,绝不会叫世子有一点事。”
李见微点头,翻身上马,驰骋而去。
不远处,雍州上下一半的兵马都在等着他。
“爹爹”nai母抱着一个稚童站在门后,望着李见微离去的身影,幼童伸出手,挣扎着想向前。
nai母用了点儿力气才将他抱住,小声劝哄着含着一包泪的孩子。
她的小主子真是可怜哟,才出生就没了娘,如今爹也走了,就留他独个一人在空荡荡的王府。
那些该死的胡人!nai母在心中暗自诅咒着,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打仗,这一回出门,不知又要死多少雍州好儿郎。
洛阳,王家。
王瑶书穿过回廊,此时已到深秋,庭院高树上一片枯黄,地上落叶堆了厚厚一层,叫人无端感受到一股萧瑟之意。
她和裴蓁蓁是一年生的,差了不过几月,如今也快要十八了。
在世家之中,这年岁,早该出嫁了。
只是先帝李炎去得突然,那一年大魏上下都不可有嫁娶之事,之后徐后独揽朝中大权,洛阳城中风雨飘摇,昭明二年以来,动荡颇多,王父王母也没有功夫留意王瑶书的婚事。
好在王瑶书自己也不想嫁人。
嫁人有什么好,去了别人家,就再不能像在家中一样自在了。
以她的身份,大约是嫁到哪个门第相当的世家望族,那时候,恐怕她看话本子的爱好都要被人说嘴。
想到这里,王瑶书就满心的不情愿。
她忽然又想起一个人,那个人总是淡淡笑着,眉间有一抹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