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瞧,博古萨,她疯了。这还是晋朝的皇城长安,他们的圣人耳目遍布的地方,这个女娘就敢口出如此妄言。叱罗信冷笑两声,眯起眼睛看向旃檀,呵,难道你还通巫卜占星之道不成?
阿耶敢匿身于此处,手下探子来来往往,想必也是做了万全的准备。那我也不怕,同自己的阿耶说两句又有什么?巫卜占星我虽然一窍不通,却也有眼睛可观,双耳可闻,心脑健全,自然也能思能想。旃檀指了指自己,确实,也许我说的仅仅都是我的推测,可也不是无迹可寻。我自诩深谙他们元家人的脾性,很有几分把握,全看阿耶愿不愿略听一二
他捋了捋胡须,不置可否。
只当叱罗信默许了,于是旃檀开始说道:我开头要说的,您可能也知晓一些。如今新帝元祉与其兄弟皇太弟元禆出身西凉裴氏,这种母族在晋朝本就不算多么高贵,放在满城贵胄的长安更是不值一提。尤其是元禆的母亲,起初不过是裴郡公一时兴起嫖宿胡姬而生下来的野种,本应无缘入宫侍奉,只是她貌美非常,有次入宫探望家姊却被先帝瞧上了,一时间姐妹供侍,风光无限。只是好景不长,诞下元禆后不久,小裴触怒了先帝被赐死,大裴也被牵连遭致贬黜。本来在宫中就受人耻笑的裴氏,从此就更成了一个笑话。
你要与本君说的就是这晋朝后宫中的陈年旧事吗?
晋朝从先帝开始,初行选试制,在朝中也引起过不小的动荡,只是当年老东西们畏惧于先帝铁腕, 不敢发作,这令一推行,反倒令给了平民百姓出头之望。这块土地之上朝代更迭君王变换,朝臣却一直都是旧日朝臣,被氏族之力从世家贵族内举荐而出。元祉元禆兄弟二人还是皇子时,就因出身饱受非议冷眼。如今身居高位,暗中仍受牵绊,算是吃尽了门阀之见的苦头,如何不恨?又如何甘愿继续受这辖制?再观新臣,他们提拔的数位亲信,不谈新贵裴家,除昔日的探花郎陆冶、行禁处李意两人出身世家外,其余尽是寒微之辈,外女觉得这也算是表明了态度。新帝胸怀大志,野心勃勃,从不堪屈居一国之帝,而意在天下之主,若非碍于身体之故,怕是早已雷霆令下,征战列国,绝非如今这般缓缓而治。现如今正是求贤若渴的时候,长安贵胄之家推举的却皆是些庸碌纨绔子弟,可用之才寥寥无几。若不出我所料,元祉定当大力拓行先帝的选试制,甚至对举荐制度都已有废弃之意。
叱罗信听了,似有了些兴趣:不错,废除举荐制无疑会削弱世族在朝中的势力,他们必不心甘情愿。此事从上一代晋王起,已有宿怨,而你们的新帝得位不正,又添一仇,若此时大力推行变法并不是什么好的主意。如今他根基尚不稳健,且身子孱弱,氏族若要寻时机发难,的确兼得好时机与好旗号。只是单此一事还不能成气候,你想要天下动荡不安,这些矛盾并不能够。
阿耶说的是。毕竟门阀士族中也有偏安一隅,不做其他妄求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指望他们因此大闹确是不太可能。但我以为废除推举制只是开端,废除门阀贵族才是真正目的。本朝到了今日,大小门阀罗布,关系盘根错节,蝇营狗苟结党营私,早已威胁到了皇权。先帝尚在世时,他们已有左右朝政之意,如今更是变本加厉。分封的藩郡异王个个手持大权,盘踞封地,虽未显露,但无不是对着帝位虎视眈眈。元祉要想一统天下,难免得从削弱藩王世家开始。他的野心昭然若揭的,却被一盏茶耽搁了,造成了如今剑拔弩张、诸王们紧张自危的势态。他们的眼睛全盯着长安,稍有异动,只怕就要先下手为强地起兵谋反了。那时,即便不在朝堂上的门阀怕也要为自己的权势振臂一呼,联合起来举旗造反了。而大晋国风向来奢侈,官员沉迷酒色风雅,仅提我现委身的教坊司,便是一座销金窟,几朝累积的国库耗损,不知还能撑多久。如今听说元祉又命人在西境之地修建佛窟,徭役日重,若再与周边诛国开战,必要征兵增税。如此下去,民间也怨声载道,他们兄弟便臣民两心皆失若您肯,到时内外夹击,何愁不乱?
倒是说的有鼻子有眼。叱罗信继续捋着胡子,不算没有道理,可终究是你的臆测。近些年,幽州与晋朝还算是有些商贸往来,边境sao乱也减少了,临海部何必要放弃这和平,参与一个由你杜撰而出、不着边际的Yin谋?本君为了你一个流落在外的孤女,牺牲全族的安宁,你的梦确是做得美极。
旃檀沉默半晌,才缓缓道:最后我要说的,才是最为重要的阿耶肯与晋朝往来,恐怕全是因母亲嫁与晋朝的缘故,母亲走后毗shi奴又变成了维系晋朝与北疆幽云邦交贸易的唯一纽带,但他他却在宫变中、在皇城里被人贯心而死!郁家也被抄没了,就连我也被送进教坊司那等地方受尽折辱可见他们兄弟二人从未在意与临海部的友谊,所以能毫无顾及地对郁家下了杀令。新帝的野心远不止于现今的权座。他无心维系这段表面的和平,因为他要的从来都只是四海称臣,而不是平起平坐。若非他身子骨不佳,大军北上不过是早晚之事,如今不得已被推迟若阿耶您却还对他的心思一无所知,他利用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