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回。殊不知,临阵易招、犹豫不定,实乃武学大忌,他掌力乍收,那内劲宣泄无处,便反掣与己,尤似击中他身般。
须臾间,只见杨逍仰身一倒,当胸受撞,伴轻咳两声,他倏感喉间微甜,喷出一口鲜血,尤甚骇目。混乱之中,纪晓芙双臂甫出,方接住小婴儿,正自暗喜,听背后“哇啊”一声,待回首时,但瞧人俊容惨白,眉心紧蹙,唇角更殷红一片,浑颤不止,不由神色骤变,凄唤道:“逍哥,你……你怎得伤成这样?”又取出手帕,轻拍着他背脊,继拭起血渍。
“别怕,我没事。”杨逍强撑起神,摇了摇头,示意人莫要担心。许是痛意难耐,他薄唇紧咬,遂低下头,埋首自她肩,向颈窝处倚了下,紧调息片刻。纪晓芙见他模样,心如刀割,但想得帮不上人半分,只得轻抚他背,忍泣道:“疼不疼?我给你揉揉。”杨逍胸腔一热,笑道:“那等会,让我亲一下罢,亲就不疼了。”
且听嗤声破空,杨逍伸手一抓,指擒碎砾,瞬时弹了去,分击自灭绝师太“血海”、“风市”二穴,令之动弹不得。
无奈他负伤颇重,内力大损,暂凝气不能,那“弹指神通”亦威力大减。故他心知,那手封穴力道甚轻,以灭绝功力,定能片刻解开。念及此,杨逍勉力爬起,纵身痛欲裂,却仍一把揽过晓芙,横挡在前,霎抄起长剑,斜架一招“金声玉振”,以欲再战。而另旁,灭绝师太伫身未动,然衣衫微颤,显在凝聚内息。
不过刹那,乍闻长啸一声,那穴道顿冲了开,便见灭绝师太左掌扶肩,正提剑赴来。
[八]
纪晓芙知杨逍负伤,或要败阵,心中焦急之至。眼下境况,灭绝师太同遭重创,武功仅余三成,她若放手一搏,尚有生还之望。可她心中踟蹰,眼前之人,乃是授业、传道,照顾自己数载的恩师,于孝于义,都不该与她老人家动手。倘一剑刺去,岂非是欺师灭祖,德行败坏之辈?她惊惶之下,只放声道:“师……前辈,你肩受剑伤,已然流血不止,再打下去,无非是两败俱伤,你何苦这般?请手下留情,离开罢。”
听那话语,灭绝师太凄然大笑,忽想起,孤鸿子靠她怀中,阖眸去时的模样,倏心痛难遏,愠怒更甚。她反问道:“留情?哈哈哈哈……笑话,杨逍杀我师兄时,有手下留情么?!我凭什么放过他?”
“他没有!我以性命向您起誓,孤鸿子前辈……真的不是他杀的。”纪晓芙凄声一唤,登跪倒在地,清泪汩汩:“他只是性情孤僻些,不喜多言,其实他很好。您纵恨毒了他,前辈也不会回来了,对么?求您走罢,走罢!”言罢,杨逍却将她一把拉起,低喝道:“不要求她!你要跪,留着和我拜堂时跪,跪她作甚!”
实则不然,杨逍听那番话,不觉鼻间一酸,心道:“除了师父,只有她肯爱我,信我,会豁出性命保护我。”然言谈之间,却仍不肯服软,惟回首道:“方湘筠,我不光杀孤鸿子,连你也一齐杀!你去死罢。”随剑锋一指,瞬向人刺了去。岂不料,便在此时,他腕掌微紧,倏被擒了住,只见纪晓芙抢身步前,夺过那长剑,回掩他于后。
杨逍惊道:“你做什么?!快回来,你打不过那疯子的。”
但见青光流转,白刃映目,她皓腕一挑,剑光遂倾泻而下,将来招格住。望着灭绝师太,纪晓芙不觉心跳甚快,继探去掌,攥住杨逍的手。十指叠错间,恍予人莫大勇气般,她银牙紧咬,决绝道:“您是前辈,我不敢僭越,可您若再前行一步,恕怪我无礼!杨逍就在我身后,你要伤他,就先杀了我,踏着我尸体过去罢!”
灭绝师太“哦”了声,似颇感惊诧,瞧出她方才一招,亦是“金顶九式”其一,心中豁然:“难怪她要涂黑了脸,原是同门,怕我识出罢了。”她冷哼一声,问道:“你爱他什么,色相么?只为了一张脸,值得你自甘堕落,背弃师门么!”
沉吟半晌,纪晓芙听“背弃师门”,已料想到,被猜得是“同门”一事,遂如释重负,再不遮掩。她微一用力,紧攥着杨逍的手,坦荡道:“不!你不会明白的,无关色相,无关派别。纵逍哥十恶不赦,是声名败坏的大恶人,可他待我好,爱我、怜我,那便足矣。这种感觉,便像黑暗之中的一缕明光,苦难之下,挣扎徘徊间的希望,一齐痛苦时,我都觉得是快乐。
“我想和他在一起,那才是我想要的生活。比起当掌门、学什么绝世武艺,更快活百倍。”话音甫落,纪晓芙心口骤松,只感一阵畅快。她终于,将那隐忍数月,想言、却又不敢言明的话,亲口对人道了出。
可奇的是,灭绝师太并未动怒,反怔神不语。似念及什么般,她垂下首,泪眼朦胧地望着剑,以袖擦拭着,同不舍道:“我为什么不懂?他那时,为我挡了一剑,也曾说过与你相同的话。天意,天意如此……”她抬起头,看向倔强亦决绝的纪晓芙,不觉一颤,仿佛看见了“他”。恍似经年,与他风华正当,仗剑天涯时的模样。
“我若是你,也会想和一人不顾一切,长相厮守。可我若是你师父,定会毫不犹豫,立时杀了你。”言落,灭绝师太剑起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