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师兄弟一行捉你不成,反被你躲在暗处,以银针所害,瞎了眼睛。慧风师弟他……更被你一剑刺死!”话至此,圆业探手入襟,取出银针,示与众人前,引得一阵唏嘘。
岂不料,杨逍瞧那“证据”,竟放声大笑,令在场诸人一惊。圆业听得笑声,遂怒意更甚,颐指道:“峨眉派的,你笑什么?!”与此同时,纪晓芙俏容微僵,蓦地站起,忙伸手捂住他唇,低嗔道:“不许笑啦!”转拱手含歉,刚欲替人赔礼,却听杨逍道:“我笑大师见识粗鄙,蠢得挂相,好像没长脑袋。”
堂中一阵哄笑。
“女娃娃,你……你休要放肆!”圆业暴跳如雷,当即提起拳,将欲挥去。杨逍倒不慌不忙,扶身在旁,妩然道:“大师若是不通暗器,便休要胡诌。暗器一道,各派掷物手法、劲道自有不同。武当所掷暗器多为钢镖袖箭,讲究力道刚猛,何曾用过银针?若要深究,城中稍富贵些的人家,都用银针缝补,岂非都有嫌疑?再便是,张五侠银钩铁划,武艺超群,如真想动手,又何须用暗器?”恍意犹未尽,他不屑轻笑,接续道:“这也难怪。大师四肢发达,头脑自然简单,失礼失礼。”
杨逍一针见血,言辞锋芒,圆业自辩无可辩。况这数年,武当七侠行事磊落,各门派或多或少,皆受过恩惠,故堂中百余来人,确不听其一面之词。俞莲舟眸光一惊,但不过转瞬,便又端若凝山,向杨逍颔首,致以谢意。
[八]
殷素素听那声音,不时回味,愈想愈觉得熟悉。恍惚间,她脸色一苍,悄瞥目望向席中,虽见“她”一身白裳窈窕,面施粉黛,甚连性别都倒逆了去,但那容貌,与不可一世的态度,绝不会错。殷素素心想:“杨逍?!他……他怎得变成女人了?”
正诧异间,张翠山朗声道:“空闻大师,我薄名浅艺,在众师兄弟中算得愚鲁,可心向理法,从不敢诓骗于人。你所言第一件事,龙门镖局七十一口,实非我所杀。至于那灭门真凶,我心中知晓,她已答允我再不行恶,改邪归正,恕我无法告知。而第二件,空见大师蒙难,晚辈痛惜。然武林中人,行走江湖,万事以‘义’当先,我与谢逊有八拜之交,且不说,我不知他身处何方,纵是知悉,也绝不肯吐露一字。请大师莫再为难武当同门,你要杀要剐,姓张的悉听尊便,绝无怨言。”
张翠山不卑不亢,一番话更正气凛然,群豪敬服。空闻久修佛理,甚有涵养,此刻听他辩白,怒意也消下三分,随泰然道:“张五侠,你言辞恳切,其中或有冤错,银针一事,老衲自会派门下弟子仔细探查,定予你清白。可屠龙门镖局的恶徒,你既得知,请说与我听,若不然,恐有损武当清誉,落得个‘包庇’之名。”
纪晓芙脱口便道:“大师,武当派是武当派,张五侠是张五侠。他肯一力承担,亦不想牵扯师门,足见清白,您又何须混淆视听?”圆音嗤笑一声,不屑道:“纪女侠说得是。谁不知你两派素来交好,怕假以时日,张翠山便要称你一声‘六弟妹’了,你自然替他说话。”
听得“六弟妹”一称,殷梨亭忽俊脸泛红,紧攥着衣袖,朝俞莲舟背后一挪,吞吐道:“大师切莫胡言。”
岂知话一落,倏闻“嗤”声破空,圆音突然“啊哟”一声,以掌覆面,隐见他脸颊处,似有红痕两道,就同被谁人扇过一般。可那“掌”来得奇,无形无状,必是高人所为,而堂中又尽座高手,一时之间,倒真不便发声质问。圆音纵心中有气,却不敢发作,只得拂袖立定,忍怒道:“哪位好汉若有不满,还请出列,与贫僧当面对质。”
杨逍心气甚高,逢人叫阵,自不肯相让与旁,遂嘲弄一笑,冷冷道:“死秃驴,不怪你挨打,张五侠人品贵重,晓芙帮衬两句怎得了?你多嘴什么,圆业没长脑袋,你没长心么?劝你谨言慎行,再胡诌乱扯,提什么‘六弟妹’,当心你另一边脸。”听人如此道,纪晓芙、俞莲舟、殷素素三人心下了然,杨逍虽未直言,可那掌必是他所为。故此,俞莲舟瞥过头,意味深长地看了晓芙一眼,神色既是惊愕,又蕴叹息,暗想这位纪姑娘人品甚好,武功又佳,可惜少不更事,正邪不辨,竟为魔教中人所惑。
圆音经他一呛,颜面扫地,倏悲怒交加,已然顾不得体面,厉声叱道:“你如此放肆,灭绝师太既教不好你,贫僧便替她管教!”
话未落,他探手入袖,分取得三枚梅花镖,挟自指缝之间,俶舒腕掷去。只听“咻咻”清响,杨逍左臂横悬,揽衣袖盈风,将暗器凭接入掌,戏谑道:“这就是你无知了罢?她可不敢教我……准度太差,还给你!”瞬蜷指擒镖,和掌弹出,那三枚镖恰不偏不倚,正击中人“扶突”、“气舍”、“廉泉”三穴处,令圆音喉痒咽痛,暂发声不能,只得干瞪着眼。
眼见事态紧张,众噤声默然,殷素素再按捺不住,自张翠山背后站出,凭朱唇微咬,饱含歉意地望向他,说道:“五哥,这人终究非你所杀,你护我怜我,我知你心中有我,这便够了……可我自己的错,自行承担!”转一把推开人,疾步上前,朗声道:“诸位请听我说,那龙门镖局七十一口,皆为我所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