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能让其挑拨了去?便颔首回敬,沉稳道:“我才疏艺末,而俞师兄早成名于天下。此番比试,不过指点晓芙一二,怎能算动手?还请师兄赐教。”遂拔剑出鞘,一柄青霜负于后,正寒光凛冽。
岂不料,纪晓芙未行几步,忽听得一声轻喝,道:“且慢!”只见东席中,杨逍登站了起,他步法虚渺,不过转瞬,已然立至纪晓芙身畔,令众人一惊。杨逍衣袖轻摆,顷刻便夺来长剑,随探手一扯,将人回护于后,笑道:“俞二侠,阁下于张真人门下行二,甚巧,在下论本派之中,亦是行二。莫不如,我代晓芙与你一战,可好?”
听那话音,纪晓芙一脸惊愕,再顾不得什么礼法,遂按住他肩,附耳急道:“你、你怎得又跟来啦?!到底想干什么!”杨逍却温柔笑笑,回应道:“别人求我跟她,我还未必肯。”转右臂轻展,摸了摸她额发,低声道:“舍不得你挨打。”径又行了去。
伴发间温热,纪晓芙心下一荡,骤红了脸。
俞莲舟远远望去,见二人动作“亲昵”,只当他是晓芙师姐,不由心赞:“纪姑娘这位师姐真是聪明。”竟对其大为赞叹。故此时,昆仑弟子燃香一柱,放声道:“二位动手罢!”众无不凝神屏息,瞠目以视,生怕错过好戏。
“还未请教,姑娘尊姓大名?”俞莲舟边发问,边青锋斜架,剑尖指前。杨逍衣袖浮荡,一柄青霜横提过肩,更着风姿妩然,说道:“请教不敢当,我姓杨。”继颔首以礼,剑随身动。霎时间,那剑尖连抖三下,如分花约柳,敛起劲风一道,好似万花林中,一枝桃花迎风轻颤,别有诗意。伴凛风扑面,俞莲舟侧身以避,忙剑锋回挑,疾出如电,咻咻地突刺三剑。
这一剑出得奇,又迅捷无比,倒令杨逍一惊。只见他右臂负后,左掌拍出,掌风却曲直如刃,斩风声赫赫,瞬向俞莲舟剑身拂去。而一拂之下,那掌力渡剑延上,直灌经脉,倏令之腕臂酸麻,动作不能。
纪晓芙在旁观望,起初心想,俞二侠威名素着,原比宋大侠更精武艺,不由为杨逍捏了把汗。可不料,他二人破拆数番,竟不相上下,反观后者,甚略显游刃有余。
诚然,俞莲舟非泛泛之辈,中气一提,将掌力冲了开,那手臂便又行动自如。他纵身一跃,右手剑诀捏起,凭长剑刺出,点点剑芒相映,凝微成聚,渐作一张剑网,分击向他颈畔、肩头、腰际三处,正是一式“燕子抄水”。不料,杨逍不慌不忙,稍后却一步,腰肢横下,立时避过颈肩攻势,反提剑斜挑,将第三招轻格了开。剑声铿锵间,一招未罢,二招已至,杨逍本剑指下腹,却蓦地端剑悬前,丰姿清丽,忽施一招“凤曲长鸣”,灌气入剑,连刺去十三招。
俞莲舟久行江湖,阅历甚丰,此刻见人剑招清逸,忽而飘摇不定,忽而凝持稳重,风雅之余,更道不出地狠辣,实极尽诡异,绝非峨眉嫡传剑法。须臾间,俞莲舟神色微沉,更惊觉,来人身量虽纤,但身法劲力,却全无女子的灵动绰约,反飘逸潇洒,英气利落,像是青壮少年。待甫拆三招,他俶剑意凛然,横挥直击,心道:“我且试她一试。”猛向人喉处勾挑,压下衣襟,赫见微凸起伏,可不是喉结么?
若值平素,杨逍必登时察觉,倾身以避,不任人靠近半分。但此间,他满心所系,皆为如何混过这一柱香,再哄晓芙同去,以致留下破绽,给俞莲舟钻了空子。沈思片刻,杨逍不以为然,戏谑道:“俞二侠,你耍流氓么?”
却是男声。
只不过,他二人身法飘逸,动若疾电,旁瞧得不甚清楚,便也未觉,仅能以香焰去势,判彼此方位。应那一击,杨逍喉间微冷,知身份已泄,听人低喝:“你混入峨眉派,究竟有何目的?”手中力道,亦深重三分。话音未落,俞莲舟长剑削出,向他眉心刺去,借以分神,同瞬时出指,一连戳七下,皆是人肩颈要穴。
杨逍淡然道:“窈窕淑女,寤寐求之。”倏横剑以抵,立时出掌。身影飘忽间,俞莲舟正自拆招,忽感眼前一花,那掌影虚渺,渐作花影纷飞,如乱红轻舞,却道桃红杏浅,水绿山青,春涨生烟渚。见此境况,他只得斜身闪开,凭风声簌簌,向身前突刺数剑,暗道:“此人掌法了得。”殊不知,那几剑穿梭肋下,仍威势不减,杨逍虽站得上风,亦奈何不得。
而此时,眼见俞莲舟剑招渐凶,未有留情,纪晓芙倏俏脸一苍,喃喃道:“完啦,完啦……给俞师兄发现了……她、她不会有事吧?”贝锦仪眨眨眼,却歪头道:“师姐莫慌,不见得。你瞧,那妖女其实厉害得很。”
一撑持间,杨逍俶寻准时机,化掌为指,继二指扣起,余三指箕张,向人肩头轻拍,拂若春兰葳蕤,而所拂之处,又轻描淡写,行若无事,实风雅之至,便是“兰花拂穴手”了。这一点之下,俞莲舟身不能动,二人始歇。只见其攥指成爪,正探向他喉,将擒未擒,杨逍则腕势回斜,掌锋如刃,横架自人颈畔。
那一柱香方才燃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