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听着这话终于松了一口气,谢恩退下了。
叶暠宣走进寝室里,却不见掌门的踪影,他有些无奈地站在那儿喊:“云儿,云儿——别生气了,来吃烤鸭。”
阿千低声说:“殿下,皇妃去树上了。”
叶暠宣回头,才发现院里那棵高耸入云树冠茂盛的梅花树里,藏了一缕垂下的白衣,随着风轻轻摇曳,模样竟有些委屈。
叶暠宣驱散了下人,跳上树轻轻落在枝叶间,拨开翠绿的枝叶,果然找到了掌门。
掌门盘腿坐在一处树杈上,闭目修行,过腰的长发也没束起来,就那样随意飘在枝叶间,一袭薄薄的白衣松散地裹在身上,衣摆垂到了树枝下。
明明是盛夏三伏天,日头高照着,掌门身上却一滴汗也没有,Jing致的眉眼鼻唇,修颈锁骨,肌骨仿佛寒玉雕琢,雪般的色泽下隐隐透着冷香。
叶暠宣穿过枝叶小心翼翼地爬到师父身边,孩子气得把头拱进了师父怀里。
掌门闭着眼睛说:“干什么?”
语气也听不出有多生气。
叶暠宣说:“闻着师父身上香,想凑近些闻闻。”
掌门说:“都走了?”
叶暠宣说:“都走了,师父,文霄殿里现在就你我二人。”
掌门缓缓吐出一口仙气儿,说:“吵。”
这个字听着,竟真的有些委屈了。
叶暠宣轻叹一声:“以后不会了。”
掌门说:“嗯。”
叶暠宣说:“下来吧,酱猪蹄都凉了。”
掌门长袖一挥,翩然落地,带着一缕冷香进了门,嚷嚷着问阿千:“绿豆冰还凉吗?”
叶暠宣摇头莞尔,也跟着跳下来,去冰匣里拿凉着的绿豆冰。
他的师父啊,有时候就像小孩子一样,再大的发脾气也发不了一会儿,给点吃的,就哄好了。
蟠龙殿里,陈公公说:“陛下,打听清楚了,准皇妃平日里不爱与人往来。偶尔会和六殿下一起在御花园练剑,别的时候就不见她出来了。”
皇上问:“她喜欢什么?”
陈公公说:“老奴打听到,准皇妃爱吃刘记的烤鸭。”
皇上笔下顿了一下,似笑非笑地说:“倒是个天真烂漫的小民女。”
陈公公说:“是。”
皇上说:“罢了,让人盯着文霄殿,什么时候见她出来了,朕去瞧一眼。”
叶暠宣并不常呆在文霄殿,京中几位皇子,就他和太子最受宠信,掌管着京中不少实权。如今他又受命去查南廷军营,更是忙得不可开交。
掌门练功之后,抬头看着陌生的雕梁画栋,闻着宫中的熏香,看着一碟一碟切成薄片细丝的吃食,竟也生出了一点如隔三秋的小儿女心思。
在皇宫里,唯一能让他觉得熟悉安稳的,就只剩那个傻徒弟了。
偏偏傻徒弟公务繁忙,没空在他面前乱窜,着偌大的文霄殿,就只剩烦人的吵闹声了。
他腕上戴着一副手环,是傻徒弟拿御花园里的飘香藤给他编的,花已经谢了,只剩光秃秃的藤蔓缠着。
掌门想了一会儿,决定出去摘几朵花来塞上,光秃秃的真丑。
掌门走出文霄殿,到御花园里找那日的飘香藤。
蟠龙殿里匆匆来报:“陛下,准皇妃出文霄殿了,在御花园里赏花。”
皇上搁了笔站起来,又慢条斯理地伸个懒腰,说:“走吧,去看看朕的准儿媳,是个什么模样。”
走出蟠龙殿,沿着石阶慢步上假山亭,就能俯瞰整个御花园。
皇上在亭中坐下,宫人上了茶点,又搬来冰匣送风。
陈公公地上千里镜:“陛下,这个看的清楚些。”
皇上说:“不用看那么清楚。”
陈公公收回了手,说:“是,陛下。准皇妃就在水边,您往那儿看。”
皇上抬眼看过去,只见水边的花架下有人背对他站着,正伸手摘架子上的花。
若说那是女子,身形可能高挑了些。
长发半束,腰间没有系着玉带绣环,只是用一条白色的长带系着盈盈一握的细腰,在腰后随意打了个结。
那身形为何……为何如此熟悉?
皇上手中的茶杯翻倒了,他猛地站起来,一把夺过千里镜向花架下看去。
可摘花的人已经隐没在花间,隔着花架的花叶,只能看到一袭模糊的白影,步履翩然地进了文霄殿的大门,再也看不见了。
皇上握着千里镜,把有些轻颤的手,一点一点面无表情地藏在袖中。
他有多少年没有见到他的云儿了?
听说蕴霁山的掌门百年不老,永远都是少年模样,可他却已经快要不记得,云儿的样子了。
二十年来,他命画师画了无数幅画,他让人偷瞧蕴霁山掌门的样子描摹给他。
可他记忆中的那个人,却还是越来越模糊了。
花下那惊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