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竹地戏弄着自己天性单纯的师父,竟不知道师父早已看穿了他的心思,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师父……”
掌门说:“除煞鬼是假,找通天梯也是假,你……骗我来取诛心草,是吗?古往今来几百年,只有我一人曾踏过无心崖,此事,非我不可。”
叶暠宣微微皱着眉,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他确实是打探到消息,说能过无心崖取来诛心草的,只有蕴霁山掌门一人的修为可行。
于是他设局把师父骗到这里,本想着师父向来疼他,哪怕知道被他骗了,也生气不了两个时辰,他撒撒娇,师父总会帮他取来的。
掌门沉默地看着悬崖对岸的大雾,那里遮着人的眼睛,什么都看不见。
叶暠宣叹了一声:“都被师父看穿了。”
掌门说:“你从小到大,每次说谎都要捻手指,后来当皇子每天谎话说太多,才拿着折扇遮掩,傻子都该看出来了。”
事到如今,叶暠宣只好以退为进地撒娇:“都是徒儿的错,师父生气,我们便不取了,这就回蕴霁山,我给您买烤鸭去。”
掌门说:“通天梯可是真的?”
叶暠宣以为师父又像平日里那样嘴硬心软了,便一本正经地捻着扇子说:“真的徒儿也不让您去,徒儿刚要了师父的身子,您不能就这样抛下徒儿飞升去吧。”
掌门说:“你回去吧,为师升仙去了。”
说着,他也不等叶暠宣再巧舌如簧,御剑而起,冲进了浓雾之中。
二十年前,他也来过一回,
好巧不巧,那一次,他也是为了给叶朝洵取诛心草。
掌门穿过浓雾,落在了一片长满奇花异草的深谷中,山中石像闷闷地笑了一声:“又来?”
掌门大步踩着花草往里走:“本座今天不采花,有别的事要做。”
石像嘿嘿一声:“不是那凡人的诛心草用光了?”
掌门面无表情:“他用光了,关我何事?”
石像说:“别嘛别嘛,你来都来了,不带两棵回去,对得起还守在外面望眼欲穿的那位小公子吗,诶,他长得真像你前夫。”
掌门捂着耳朵不听。
石像说:“美人儿,美人儿你哪儿去,诛心草都长在这里呢,你别走啊。”
掌门停下脚步,烦躁地说:“老子不要!你叭叭叭叭叭个屁,二十年前的教训还不够吗?我没那么贱。”
石像说:“那你来干什么?”
掌门深吸一口气:“来你这儿躲躲。”
他实在没脸再见叶暠宣,也不想再见任何人。
白骨乡深处灵气充沛,无心崖也没有凡人过得来,他就想安静地待会儿,要是他够有耐心,可以待到叶朝洵和叶暠宣都老死,他再回蕴霁山。
石像说:“他没走。”
掌门躺在花里闭着眼睛:“你别吵。”
石像说:“外面那小公子,就是你当年在这里生下的……”
掌门怒吼:“闭嘴!”
石像闭上了嘴:“无妨,无妨。”
掌门闭目养神。
二十年前,他在这里生下了叶朝洵的孩子,一个人把孩子养到咿呀学语,才穿过风雪,穿过长秦关,奔波回到了蕴霁山。
那个本不该出现的孩子折损了他大半修为,在蕴霁山整整十年闭门不出,功法也大不如前了。
若不是……若不是被那个小混账拿苦rou计扯进白骨乡里,他这辈子,都不会想要再回到这个难堪又悲苦的地方。
石像说:“你真不要诛心草了?”
掌门说:“嗯,不要。”
石像说:“叶朝洵身体里,可是封印着白骨乡的钥匙,若是他现在死了,这里的煞鬼都要倾巢而出,长秦关那点兵马,都不够塞牙缝的。”
掌门平静地说:“天下兴亡,关我屁事。当年我不顾一切从你这里换诛心草,是因为……因为我爱的那个人,他快要死了。”
叶朝洵需要诛心草治病,他便来取了。
取一株诛心草,就要从心口里生生剜出一块rou来,若不是他修行百年早已在即将飞升成仙的边缘,凡人在此,不等拿到,便丧命了。
无心崖不许凡人度过也是因此,白骨乡的石像不喜欢看见死人,所以不许凡人过来。
若非如此,叶朝洵大可带着死囚和禁军前来,或利诱,或威逼,或使献忠,一夜就能薅秃了花海,让白骨乡真真正正变成尸横遍野的白骨堆积之处。
掌门不记得那时候有多痛了,他一块一块剜着自己的心,叶朝洵却在浓雾之外,一点都看不见他的疼。
石像原本只想让他拿走五株,可他不愿,来此一回,他恨不得把自己皮rou筋骨尽数剜去,换他挚爱的人长命百岁,一世安康。
十块心头rou,他胸膛都要挖空了,森森白骨支棱着,他躺在自己的血泊里握着诛心草,欢喜地笑着。
高高在上的石像却意味深长地摇摇头,为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