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仍然起得很早,瑞恩在我身边呼呼大睡,睡相很不老实。
我不敢再去甲板了,或许是怕再看到萨门和佛罗里轻声交谈一些不是我们这些穷小子被允许知道的秘密,或许是怕看到萨门极度惊骇如昨晚发出那种尖锐声音时一模一样的表情,也或许是我有点饿了……我去了厨房,那里的兄弟们起床和我一样勤快。
迪蒙很热情地招待了我。我们是一条街上一起打架长大的,也曾是同一家饭店里干活的。在饭店我 “出卖色相”当服务员一直升不到大堂领班的时候,他却从烧火小生做到切菜小伙再给师傅们当帮手,练就了一手不错的厨艺,所以他在船上厨房的工作比我这种“清洁工“体面多了。
我一边吃着迪蒙给我的厨房员工的饭,一边热情赞叹他真是“混得好极了”。
食堂员工最早起,因此先给自己做饭。吃完饭后不久,锅干得差不多了以后,开始做我们这些“打杂的人”和“卖力气的人”的饭,最后才是给贵族还有他们的高级侍从们,因为他们普遍起得晚。
佛罗里带着他温和的微笑大度地说可以分一些专门给两个侯爵的高等食材给船上的工人们。但实际上厨房员工只敢把一点点好食材中较普遍的放进自己的饭碗里,其他工人是一点儿也吃不到的。我愉快的吃着他们计算错误而多出来的饭,一边想着如何去贿赂厨房的老大好让我天天都能吃上至少一餐这样的饭——或许我等下应该让瑞恩来试试,听他讲他的妻子我就知道他能够担当起这个大任,他肯定是一个比我更爱忽悠的家伙。
迪蒙坦然的留我一个人在那里边吃边接受别人目光的“洗礼”,去后厨工作了。来来往往的食堂员工们丝毫没有高傲地质问我为什么我能和他们吃一样的东西,对我喊“穷小子滚出去”。虽然他们的确把我们这些“打杂的”都看成是买蛮力的穷小子,但是他们也比大部分我们这样的力气工人聪明一些,自己的伙食不受影响就不会主动惹是生非。
“早上好。”有人说,似乎是对我说的,因为周围的座位全是空的。我抬起头张望。
我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佛罗里,和他身后的萨门。佛罗里见我转头,也朝我点头示意,“早上好。”
“佛罗里侯爵,萨门侯爵早上好。”我下意识的回答。
天啊!刚刚的声音居然是萨门发出的。令我惊讶的不只是萨门的主动问候,他的声音有点哑,这也是为什么我刚刚没有听出来是他的原因。我猜是昨晚激动的喊叫多多少少伤了一点嗓子,但我不表现一点出来,恭恭敬敬一如往常。
再大的事都是他们的事,干我屁事,理他个球。
我没开口问,听着佛罗里问我知不知道这里还有没有吃的了。
我很不好意思的回答他:“只有这种对贵族而言很劣质的饭。”还把面前的碗端起来给他看。我不需要撒谎的时候十足诚实,说劣质就劣质,绝不虚假。
佛罗里大概在心里皱眉吧,我猜,虽然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对萨们微笑着:“这样么?那么我去拿早餐,你等在这里可以跟他聊聊。”萨门点头,在我旁边坐下来。
“你叫什么?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我觉得你真是一个聪明又有见识的人啊。”萨门两手交叉合拢,表情可爱极了,也认真极了,叫我受宠若惊。
我一个满嘴跑火车的人何德何能当得起他的赞誉,聪明有见识至少是用来形容佛罗里这种人的,不是我这种平时满嘴市井流氓话的假痞子,不谦虚如我也不行。“我叫西瓦。”
“那好,西瓦,那天我还有几个问题忘了问你。”
“您请说。”
“你为什么上船来?”他问。
为什么上船?
我想他这个问题真是无用透了,任何一个人都会告诉他:“是为了钱。”我说。
“佛罗里他许诺给你们每个人多少钱?每人二十两黄金么五十亩土地么?”
我吓了一跳。“在那边成功殖民后每人十两白银,按目前的兑换比是一两黄金,加上新大陆五亩的土地。”在萨门的判断中为什么会需要这么多钱?聪明如他绝不会对劳务工资没有概念。一些想法开始悄悄地出现在我的脑子里,又被朦胧的迷雾包裹住了,挥之不去。我看见他皱了眉,又听见他问:
“你们不担心……死去吗?……比如说海上风暴什么的。”
“因为这次出海而死也比有一天没一天地混饭吃,某一天饿死强。”我装作满不在乎。但谁会不在意自己的命呢?
萨门欲言又止。
他还想问什么?我在心里揣摩着,试着理解他的问题下隐藏的冰山。
……
第三天过的非常平静,我没有再见到佛罗里和萨门,瑞恩成功用他的油腔滑调哄骗来了两人份的好饭,也没有听到疑似闹鬼的声音。唯一让人打起Jing神来的是厨师们从海里捕捞到了鱼,但是有一个倒霉蛋在晚餐时吃鱼rou过敏了,我去接了他的班,给贵族们的房间打扫卫生。
嗬!还是清洁工!
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