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我还是一个管着打扫卫生这种事的年轻人。掺合进这场登陆战完全是为了钱。那会儿两大巨头萨门·里格和佛罗里·施耐德的家族都有的是钱,他们慷慨地、假惺惺地开一点不切实际的空头支票给人们,比如我这样穷疯了的,然后索取更大的回报。
我不得不说他们真是棒极了,用财富来蒙蔽我们的大脑,用那被描述的像仙境一样的土着人们脚下的辽阔土地来诱惑我们的心。他们成功地让大量的年轻有力的劳工们踏上他们的船,给他们做战争的炮灰。
但是,所有被雇上船的人,都不知道自己是“用鲜血铺平道路的敢死队”,满以为自己是“在新大陆开创基业的先驱者”,可笑地对佛罗里和萨门满怀感激,并一直赞美他们的人格。
所有人都说佛罗里是高贵俊美的贵族青年。他的笑容永远是完美地表达了适当善意的弧度,随地一站都是中世纪学士的气质。这是任何一个普通人都无法模仿的贵族的特色。他的博学儒雅和华美高贵建立在家族一代一代几百年的底蕴上。纵使有迷惑性的天使哥哥般的外表,骨子里还是一个Yin险狡诈的小人。在他笑眯眯地看着你的时候,满心里想的都是怎样让你变成他的利益。
萨门是那时候的大贵族多利·里格公爵的小儿子,多利的大女儿嫁给了佛罗里的亲弟弟,因此这两家总是能在共同利益上顺利联合起来,这时候佛罗里的狡诈和萨门周密的计划在贵族间仿佛是催命符。当他们俩不满足于侵占其他贵族的庄园和领土,决定联起手来谋求更广袤土地上的财富时,天下便再也没有什么能敌过他们的野心。
……
在出海的第一天,一切的开始,总没有那么美好。甚至还有点糟糕,所有人看起来都非常忙碌却仿佛是无用功,第一天完全笼罩在混乱的氛围下。那些和我一样的穷小子们在看到巨大的船帆迎着风猎猎而起的时候甚至发出了兴奋的吼叫(就像跑到大山上看不到其他人的地方放纵肆意地“啊啊啊”乱喊一样),满怀着狂热的讨论目的地土地的富饶——这都是那两个贵族制造的毒品。他们甚至臆想着自己端着枪支把那群土着打得脑袋开花,享用那些贵族看不上眼的土着女人,之后拿起枪去围剿下一群土着。仿佛这都是全知神的预示,会叫他们的出海如此顺利。
我不反驳他们,因为我的心里和他们一样也是隐隐的激动,只是碍于面子不想加入这种低俗的讨论罢了。我拿着扫把,时不时扫一下面前的这块不能再干净的甲板,装出一副和全船的人一样的忙碌的样子。是的,我一点儿也不忙,甚至在心里惬意悠闲地哼着歌,只是装出一副忙碌的样子。
全船人都不忙,要真是忙也是忙于讨论自己的憧憬,都表现得很忙碌只是因为心里的激动罢了。
佛罗里出来甲板上的时候听见他们的讨论,还是一如既往的和善地对着那些兴奋的穷小子们微笑。天知道他心里是不是在骂他们“一群狗娘养的野蛮人”。萨门跟在佛罗里身后,被佛罗里牵着手。萨门总是和佛罗里在一起。
萨门看起来甚至只有十六岁,并不是说看起来很幼稚,只是说他的身形很小,骨架细细瘦瘦,完全没开始发育的样子。出来甲板上的时候总是异常的沉默。也有可能是鄙夷那些粗俗的穷小子们,觉得跟他们讲话会降低自己的身份。萨门跟佛罗里单独呆在一起时是非常开朗的,可能是因为佛罗里很健谈的原因。晚上大家都收工了,我走近通向甲板的楼梯时还能听见他的笑声。但一听到我的脚步声他就突兀地停住了。
晚上我们睡的地方是用木板挡住的小间,里面随便铺了些稻草杆子和薄垫子充当床铺。美中不足的是这小间要睡两个人,据说是因为人数超标了,但我想不是,人数应该在船只设计时就已经确定好了,只是佛罗里那个家伙太吝啬而已。
我算是幸运的,没有碰上一个有怪癖的同住者。
第二天的凌晨,天际迷迷蒙蒙亮到一半的时候我就爬起来了,早起是多年来的习惯。同住的瑞恩大概是因为我起床的响动而翻了个身,所幸还没被吵醒。意识到这点后我爬出了小间,朝我最喜欢呆的甲板走去,想着大概还能看一次海上日出的景色。我看到甲板上有人。但我没看清,因为有点黑,又有点远,而我在黑暗环境下视力很差。但这不妨碍我跟他们打招呼:“早上好。”
“早上好。”立刻就有人回应。非常有礼貌的声音,语调很柔和。
等我走近了我才看清,刚刚跟我打招呼的人是佛罗里侯爵。在甲板上见过一面,我认得出他。但我对他印象深的地方是他的眼镜——高档货——我第一次见到真人戴。不然仅凭着他英俊的脸我是认不出他的,我对仅见过一两次的英俊男人的脸没有任何感觉(一我不是女性,二我自信比得上他们不需要羡慕),连带着也记不住他们的脸。但我能记住男孩的脸,不然就分不出哪个是昨天被我吓哭的哪个是前天被我吓哭的。萨门跟在他的后面,也十分令我惊奇地开口了,他对我说“早上好”。佛罗里侯爵又笑了。通常他只有一种笑,配上他玳瑁框的眼镜,又温和又儒雅,仿佛你永远是他的好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