堪称恢弘的大厅燃着数十盏长明灯,幽蓝的火焰在无风的地下安静的伫立,沉默得有些渗人。
当然,这里本来就是一座墓,还是一座大墓,即使它再怎样华丽也无法掩盖空气里腐朽异样的味道。
那是近距离接触死亡的味道。
踏进这尘封不知多少年的墓中的青年,正是才刚刚继承了一个北方没落世家的青年——君西乾。
他谨慎的跳过银色的水银河流,下意识四下查看。
这里除了他自己,空旷安静得只有他的脚步声的回音,但他并未因此而放松警惕。
这座巨大的死后宫殿到底葬的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君西乾肯定自己要拿到的东西就在这里——作为墓主人的陪葬。
这里的确有古怪,君西乾想,太平常了。
没错,这样一座藏有重宝且规格如此之高的陵墓,竟然没有一丁点所谓的“防盗”机关。
任谁想来,都会觉得奇怪吧?
君西乾心里更提高了警惕。
进入陵墓的甬道上堆叠着显然是人的尸骨,伴随着褪色的歌颂墓主人的壁画,显得格外有威慑力,既然如此,那此刻墓中的安静说不定只是在麻痹自己。
君西乾这样想。
下一刻,空气中传来细微的响动。
君西乾没有动。
那是类似于头发擦过皮肤的声音,很细微,若非这里极度安静的环境,君西乾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屏住呼吸,尽量排除自己呼吸声的干扰——那个声音停了。
“砰!”下一瞬间,他回身将手中重剑掷出,与此同时往左一偏躲过可能袭来的攻击。
风声从右而来,在重剑砸中一盏长明灯,那火焰爆发出某种东西炸掉一般的声音,整个大厅被抖动的Yin影笼罩了一瞬间,有一个黑影从不知哪里窜出来,重重撞上君西乾的背,试图将他压制。
青年扭过一个几乎将腰折了的角度,翻身见到了背后的人。
也许是人,又也许是怪物。
海藻一样的长发扭曲纠结着,成股的绞着,“它”面目模糊,污垢尘埃将脸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过分清澈的眼睛。
那双眼睛很冷静,很虚无——换言之,君西乾觉得“它”不似人也是因为如此,他没有在那双眼睛里看到那种应该存在的见到同类的任何感情。
没有,什么都没有。
对方看他的眼神甚至不像在看一个活物。
更类似在看某种物品。
目光交错的瞬间,君西乾心中的危机感升到最高,他右手往下撑住地面,却是再一用力,往下滑出那怪物的掌控范围。
“叮——!”
君西乾一个跃起站起来,这才发现那怪物手持一柄长剑。
以他铸剑不下上百把的经验来看,这把剑取材不过中上,铸剑的工艺更是严重破坏了剑胚的特性,唯一出挑的大约便是剑身上华丽繁复的花纹了。
这样的剑,多数时候不是铸来实战使用的。
太华丽,也太脆弱。
结合此地为一个无名的大墓,这把剑的作用也不言而喻了。
然而他面前这个人形的怪物,却手持这样一把充作陪葬装饰品的剑,差点便重伤他。
那柄剑深深的插进汉白玉的地砖过半剑身的深度,怪物像是从豆腐中抽出刀一般轻而易举抽出了剑,君西乾见到剑身上残留着斑驳的痕迹,锈蚀和不知道什么东西刻上去的痕迹几乎要毁了这把剑。
就在君西乾闪过这个念头下一刻,那柄剑果真碎成几截,碎块掉落在地板上,发出哐当哐当的声音。
那个怪物移开了盯着他的目光。
对方的目光太过有压迫感,君西乾暗中松了一口气。
怪物站在那里没有动,君西乾从对方低头的动作中品出一丝茫然。
但君西乾却没有似“它”那样发呆。
方才极短暂的交锋让他立刻明白他并非这怪物对手,武器也被他如同暗器一样丢了出去,现在的局面对他可谓十分不利,他必须赶快逃走。
左右在“它”再次找到自己前找到东西然后离开便是。
大厅是按照五行八卦的方位排布的,君西乾早在踏进大厅的瞬间便推测出了生门,此刻他自然毫不迟疑,足下一蹬,拔腿便走。
踏进生门的瞬间,他还回头看了一眼,那怪物身量挺高,但依旧比他矮些,很瘦,赤裸着身体,即使有长长蓬松的头发和身上的污垢遮挡,也遮不住“它”瘦削到病态的躯体。
突兀显露的骨骼线条与因此显得格外修长却毫无美感的身体容易让人联想起那些可怜的流浪动物。
它还站在原地低着头,大约是在盯着地上那堆已经彻底无法修复的破铜烂铁。这样不动的时候,倒像一个安静又可怜的少年了。
君西乾心里嗤了自己一声,隐没在了黑暗里。
因为那怪物的压力,君西乾快速略过了那些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