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西乾救了那小怪物。
不，他的目光停留在“它”的脸上，清洗干净了脸上污垢后，小怪物露出一张堪称绝色的容貌，再用“小怪物”这样的称呼似乎已不是特别合适。
那张还带着青涩气息且同样消瘦到有些病态的脸，已然能瞧得出极尽俊美的轮廓。
外貌从来不是君西乾做出判断的理由——哪怕是部分理由。但眼前这个青年在露出那张令人见之忘俗的脸之后，君西乾第一次理解了为何世上总有那么多声色犬马之徒，又为何总有那么英雄豪杰栽在美人关。
原来，世间真有这样的人，只是安静不语的躺在那里，便会让你以为见到了仙人下凡。
美貌到了极致，也就如同一种武器一般了，给人以无声的压力。
小怪物身无长物，连一身蔽体的衣服都无，只脚腕上缠着一圈同样沾满污垢的老旧红绳，上面系着一块腐朽的小木牌，勉强让君西乾辨清了上面刻着三个小字。
楚鹤卿。
大概是他的名字吧。
君西乾并未将他带回了朔方城，却先去了白玉山庄。
白玉山庄的主人乃江湖中最顶尖的医者之一，神医柳白羽。柳白羽年逾古稀，却有个最大的毛病，好酒，君西乾备上了足足十坛价值千金的好酒连城，才换得柳白羽诊治楚鹤卿。
白玉山庄地处江南，早春时节，山庄后十里桃林早早染上粉色烟霞，柳白羽常取这些桃花酿酒，出自白玉山庄的桃花酿也是远近有名的佳酿。
柳白羽要价不低，只要付得出诊金，他来者不拒，但终究找上他的都是些疑难杂症，有时一个病人治上一年半载也是有的。君西乾自己在城中租了一间小院，避开了白玉山庄内的其他病人。
楚鹤卿的病倒也好治，柳白羽很快开了药方。
老头慢悠悠从楚鹤卿手腕收了银针，有些好奇打听：“这奇毒我也只在某册医术上见过，那书还丢了一半，原本不过以为是前人杜撰，没想到今天倒真让我小老儿遇见了！”
楚鹤卿戴着面具——这自然也是君西乾准备的，安静的躺在床上，伸出被子的手瘦骨嶙峋，除去了容貌带来的影响，令人一见便觉得不适。
君西乾没有搭话，只客气道：“若柳先生能成功治好他，某随后必再奉上连城十坛！”
柳白羽也不愧是江湖上老牌的神医，等君西乾寻齐了药方上的药材，不过三副药便令楚鹤卿醒了。
楚鹤卿醒的时候恰是君西乾给他喂药后，后者刚将药碗放在桌子上，便听到一道风声，他回头一看，楚鹤卿已经跳下了床，穿着一身单薄亵衣，露出白玉般的双足，赤脚踩在地上。
春寒料峭，青石铺的地板还凝了微微的霜。
见到君西乾，楚鹤卿也没有动，只是用一种茫然的眼神看了君西乾一眼，又低头将目光移到了自己的手上。
君西乾心头一跳就是一股火起，快步走上前去将他一把打横抱起按在床上。
楚鹤卿盯着他，那双眼睛仍旧如同镜子一般，清澈到一眼就能望见底。
君西乾一手拍拍那张漂亮的脸，道：“你可不要不识好歹！”
他道：“你的命，是我救的，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小哑巴移开了视线，他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有听懂，目光落在虚空的上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君西乾被他这近乎无视的态度气笑了，捏着他的下巴强迫他看向自己：“我叫君西乾，你最好记住这个名字。”
他站起来，突然想了想，又道：“你也可以唤我阿元。”
这是一个足够亲昵的称呼，但是还未等君西乾摸清楚自己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他蓦地想起，楚鹤卿是个哑巴。
称呼一事自然也就没什么意义了。
君西乾又看向楚鹤卿，青年仍旧瘦削得过分，但因为那张惊艳苍白的脸没有被面具遮住，乌黑的长发随意披散下来，便转换成了一种病态的美。
他脸上缺乏一个活人该有的表情和生气，就像……
君西乾想，就像是一座美丽的玉石雕像，又像是一张逼真的美人画卷，总之不似活人。
莫非，真是墓里面的Jing怪化成了人形？
君西乾被自己这个想法逗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