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霁红睡得格外安稳。
他久没有吃得这样饱足了,搭上在熟人的陪同下与佩里特共餐的经历让他对虫族有了些许的改观,甚至连一直在心中感到膈应的由虫族制造的床都让他感到更舒适了一些。
一夜无梦。
次日霁红难得没有大清早就跑到练功房去锻炼,而是贪恋被窝的温暖,靠坐在床头刷起了星际论坛。
霁红啊霁红!你怎么能如此堕落!先前订下的学习计划你都忘了吗?子曰:“吾日三省吾身。”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惊醒,很严肃地皱着眉头如此批评自己,然后继续刷论坛。
真爽啊。
一直到日上三竿,霁红感到饥肠辘辘时,他才终于放下终端,从床头柜里摸出一管营养剂,喝了下去。
他抻了个懒腰,准备去练功房补上早晨落下的功课。
打开房门,他看见这个时间早应在办公室开会的财政大臣正满脸担忧地站在门口。
最初的惊吓过后,不用红着脸的财政大臣再解释什么,他也大概能理解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平时起得很早,练完功后回自己房间的时候正好能碰上准备去上班的财政大臣,彼此默契地点个头当做打招呼,从不曾间断。财政大臣今天发现他起得晚了,怕他出什了什么意外,他又从不允许别虫进入他的房间,所以只好干戳在门口担心。
霁红想了想,破天荒地对他说了一句“早上好”,就如平日一般试图与他错身而过。
财政大臣却抓住他的胳膊,激出他一身的鸡皮疙瘩:他现在顶多能接受自己主动地去碰与自己同桌吃过饭的佩里特,其他虫来碰他的时候,他还是膈应得不得了。
“有事吗?”霁红的表情瞬间僵硬,声音干涩。
这是他害怕的表现。
财政大臣以为他是生气了,于是讪讪地松开手,低头,哑着嗓子道:“我是想说,如果你愿意的话,今天就可以去佩里斯,你的亲生雌父家——我知道,你不喜欢和别的虫接触,但你现在还是未成年的小雄子,不能脱离监护虫独自生活。”
这都哪跟哪?霁红感到莫名其妙,他实在是不愿意揣摩这些多愁善感的雌性心里的那些弯弯绕——谁还没当过小姑娘咋的!他以前可没这么矫情过!
他想了想,最后决定奉行沉默是金原则,什么都不说。
财政大臣露出一个失落的表情,默默侧身给他让开路。霁红于是舒心地走到练功房,抛开那些复杂的爱恨情仇,专注于自己的锻炼。
实际上,他上辈子没怎么练这些东西。
每天早上四点半就要起床练功的师兄弟们常常对可以一觉睡到六七点都不会挨骂的霁红感到十分嫉妒,父亲倒也软磨硬泡地拉着他练过几次,可都被他四两拨千斤地驳了回去:原因无他,主要实在是太累了。
要说的话,实际上这辈子当虫族雄子要比上辈子还滋润,他就算睡到大中午也没人敢对他说什么,遑论不练功——娇贵柔弱的雄子怎会需要那么累!连上床都主要是靠骑乘位的诶!
让他在这里十八年如一日地坚持晨起练功的原因说出来会让绝大多数虫听后感到荒唐得可笑:他没有安全感。
与地球那种只要力气大就能应付大多数暴力场景的和平地区不一样,霁红在蛋中等待孵化的一年半里,充分地理解了这里的平均武力值有多么夸张,而他作为一个娇弱的雄虫想要靠蛮力打过那群五大三粗又经历了严格训练的雌虫有多么不可能。
他可不相信所谓的爱意或性欲可以让他这个天生反骨的家伙在这个世界安全地活下去——雄性之于雌性就如同猫主子之于铲屎官,喊一声“主子”并且愿意挨几下挠不过是生活情趣,动摇到根本主权的时候这些东西根本帮不上他。
四两拨千斤的功夫会给他的生活带来最基础的保障。他这么确信着,努力坚持了下来。
练功的过程相当的枯燥:扎马步、打木桩、练习步法,日复一日。
不过好在,熬过最初的不适后,做这种不需要思考的事情反倒成为了他难得的放松项目,可以放空大脑,短暂地不去想什么虫子啊、家庭啊、繁衍啊这些对他来说过于沉重的东西。
做完一套日课后,时间刚刚好是中午十一点整。
霁红坐在地上等汗自然干掉。
既然至今未能完全摸清虫族的生理结构,他就按自己以前学的方法养护身体。他想,这总不至于出错的。
他刚关掉个人终端的免打扰设置,屏幕上就弹出了数以百计的通讯申请记录,速度之快,数量之多,令人咋舌。
霁红吓得关掉了个人终端。
重新启动过后,霁红欣慰地发现那些记录都被自动归好档,有序地弹出集合型的提示。
然后她开始想骂娘了:实际上提交申请的只有区区两个人,其中一个是他的雌舅,只是提交了一次申请就作罢了,而另一个混蛋则以一己之力给他提交了三百多次!
另一个混蛋当然是白忆。
他咬牙切齿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