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这也应该归咎于他。
是他选择了这个总是会对他说暂停的世界,是他一直有所保留地在无形的安全边界中戏耍,是他从来游走于规则内外,却从不真正偏离它。
思及这里,总是令人厌烦。
尽管今天晚上多了一些插曲,但归根结底,也算在骆宸意料之中。他能察觉到,在以压倒性的武力取胜后,隋唐对待他的态度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对方终于开始尊重他。
这是骆宸邀请隋唐进来的意图之一。只是事情进展得十分顺利,过于顺利了,没有意外,没有曲折,也许其他人会喜欢这样的发展,一切都可以成竹在胸,稳Cao胜券。
但骆宸其实会为此感到……愤怒。
是的,愤怒,他亦觉得自己古怪又矫情。
可他确实为此感到愤怒,他无法欺骗自己。大多时候他能无视这份微不足道的愤怒,但有时候,它会从混沌的水面下浮现出丑陋身影,咕噜咕噜地滚滚冒着令人作呕的肮脏泡沫来。
譬如此刻,他能感到自己由衷地厌恶这一切,每个人不过都是按照被输入的信息来输出行为,一切都是有迹可循,一切都是Cao纵如意,一切都是大同小异,一切都是不值一提。
不知为何,这一切似乎完全无法说服他——它们看起来毫无价值。
就像孤身独处在一个人工世界,自然的东西好像不存在。就此攀附这个世界,摆弄这些玩具,是永恒而唯一的选择。别人好像没有这种烦恼,他们看起来足够喜欢这个人造的世界,期待着这个人造的世界给予他们Jing彩纷呈和千姿百态,似乎只有他私下隐秘而古怪地觉得一切既无趣又值得愤怒。
大约是他期待荒诞。
休整片刻后,被漠视的男人缓步从沙发那边走过来。他身高颀长,整个人懒洋洋地斜站在吧台旁,也颇具几分侵略感。
“……不做吗?”隋唐惯常地轻笑着,他朝少年挑了挑眉,随口询问的同时,眼神露骨地掠向了少年的下半身。早在方才两人沙发上缠斗之际,他就察觉到了对方有了反应。
骆宸抬眼看了看隋唐,他没有说话,但那双漂亮的杏眸里写着冷淡至极的拒绝。
“因为道德感吗?”对方太过无聊的坚持,愈发让隋唐起了探究的兴趣。
道德感?
他的人生存在过那种东西吗?骆宸或许更喜欢另一种说法。
“不,因为我恶心你。”
“哦,可你**。”
尽管是因为暴力引发的肾上激素狂飙,但骆宸无意就此解释,他声线极凉,反而道:“恶心也能激起情*。”
“我以为你应该很清楚这一点。”骆宸冷笑。或许是垃圾的共鸣?
在烟雾里分外温柔无邪的面容被少年身上那凌厉的尖锐感刺破,逐渐流出异样的黯暧脓ye,是不明净也不稳定的危险质地,腐败而粘稠地污浊着他人的视野。
明明是来夜色的人,却对情*,不屑一顾?这不免令隋和生出笑意。他不置可否,指节叩上大理石的光滑台面,他们无声地消磨着眼下的时间,心照不宣地共同度过此刻。
既然彼此短时间内都没有离开的打算,隋唐转而开口道,“几年前,你曾经去唐医生那里,整整治疗了两年。”唐医生是市内十分有名的一位心理咨询师,私人预约早就排到明年,不是寻常人可以约见到的。
“你去看什么?”
骆宸的眼睛几不可察地转动了下,他的瞳仁颜色偏淡,大多时候这令他看起来温柔无害,少数时候则显得没有感情。隋唐的发问,令他想起了一些遥远的事,因为遥远,所以失真。
他笑了起来,自嘲似的:“那只是为了让我的父母安心才去的。”
也许是知道这样避重就轻的回应无法教提问者真正满意。他很快收敛笑意,垂下眼睫,睫羽如蝶翅一般,浓密而漆亮,翘起来的弧度里闪着细碎的莹光,却于眸心处投染出Yin翳的深色,无论如何也看不分明。
“只有想自愈的人,才能被治愈。”少年平静如水地道出成人式的感慨。
而他不配拥有更好的生活。
或许是对自我的惩罚。选择深陷于谎言虚假、愤怒痛苦、虐待病态、危险混乱、悲厌极端、恶念残暴之中,他根本不配得到,与正常有关的一切事物。
手机适时震动,骆宸低眸察看屏幕,是隋和发来的消息。对方看到他在家中留下的便签,原定的归时如今早过了,他问他还有多久回家。骆宸没有回复他,之前没有,接下来也不会有。但即便如此,对方也不会打电话过来。
骆宸不在乎隋唐对上一个话题的反应,他放下手机,便自然切入道:“小和说,你总想改变他。”
“所以呢?”隋唐耸肩,不以为意地笑了一笑,他并不以为自己有什么错,也不以为这有什么难以解释的,“他太特别了,看他的眼睛就知道——他从来就没有心碎过。”
“身为兄长,却想要弟弟心碎吗?”少年神色冷清,语意带笑,笑里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