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凌晨的时候,骆宸才回到家中。
这与他平日里规律的生活作息有些偏差,因为生物钟的缘故,他已经很是困倦。纤浓的睫毛疲惫地垂落在眼前,光影都只是虚虚看着,模糊而隐约地取着大致轮廓的景。
打开门后,客厅大半视野灰暗,惟独落地窗前还亮着一盏小灯。身形过于瘦削的少年人跪在地上,心无旁骛地执着长杆画笔,不厌其烦地在画纸上反复描涂。
影绰起伏的明暗连成了一方孤独的构图,他与隋唐谈来论去的少年,只旁若无人地蜷缩在这个广袤世界的狭窄角落。
小小的,专心致志的,与世无争的,如此雾雾渺渺,在他心间,化成最柔软的具象。
“怎么还没有睡?”骆宸走到对方身边去,下意识地轻着气声问。
少年在画江滨岸旁的花。
突如其来的话语惊扰了对方,隋和本能地抬起眼来——明明是再纯粹不过的黑色瞳仁,却尤其明亮,浮光动芒般,简直生生撞入人心里。
他眨眼的频率很慢,定定地看了骆宸一会儿,像是森林里流浪的幼兽终于嗅闻出了故人的气味,那双野生而漂亮的眼睛里才渐渐染上情意的色彩。
“你回来了。”
仿佛完全没有听到骆宸的问话,对方只是自顾自地说出自己想说的话语。
静待片刻后,骆宸还是忍不住要去吻他。
为了散去烟味,骆宸往身上喷了些木质香调的香水,又在夜色里洗了一遍澡,最终穿行过盛夏的晚风,余下暄凉与薄汗交融的体味。而此刻与对方气息交缠,才有了尘埃落定的暖意。
指尖隔着衣物,细细抚摩过对方单薄的脊背,掌下是充满张力的蝴蝶骨,与紧韧劲致的肌肤。少年似是一种脆弱易碎的玻璃制品,又似不可摧折或触及的透明结晶,因这奇异感的矛盾而深具魅力,教人既渴望毁坏,又渴求呵护。
如此完整的所有物,总是难免令人胆战心惊。
骆宸任对方强势地吻了回来,彼此津ye交缠,莹莹水光润泽过唇瓣,细细碾磨又缠吮。他顺手将人从地上带起来,推去浴室脱了沾满颜料的t恤,为对方洗净手上的多余痕迹。
相异的肤色交叠在一起,修长白皙的指尖握着另一双手,一寸又一寸地缓慢摩挲指缝里的侧肌与薄膜。那里很少被人触碰,因为这样仔细致密地濯洗,别有一种悱恻的缠绵意味。
身后的人十分亲密地将下颔紧紧贴在隋和的肩颈处,他与他身高似乎又差不多了。隋和看了一会儿指间流动的水,清澈的ye体在兑入颜色后仿佛无端地拉长了来,而后经过陆离莫名地光泽变幻,毅然决然地坠入下水道。
流也流不止,留也留不住。
半晌后,隋和又茫茫然地转眼望向骆宸,对方正静静地凝视他,眸光又深又重,像是一场煽动人心的无言蛊惑。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骆宸在**以外的时候,这样深重地注视他。
那似是因情谷欠而起之物,却又远非如此。那双漂亮的淡色杏眸,此刻的光影皆是幽静深黑,沉沉暗暗,隐隐现现,是万籁俱寂却又浮灭不定的寂静与狂响。
他只有浅薄的经验可以套用,如他这样凝视骆宸,那么他什么也没有想。
只是在看他珍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