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这一场看下来,大家有什么想法?”人群之中忽然有个醇厚的声音道。
没人吱声。
“说说看嘛。”那声音牵着一双足徐徐步出人群,截在了崔仰晴面前,“哎,别急着走啊,为师话还没说完呢。”
崔仰晴站住了,面上黑气尚未散净,看不出表情。
倒是身后的宁连丞浅笑着行了一礼,“师尊。”
席墨恍然:看这架势,面前这仨就是掌门明虚子和他的一双爱徒了。
掌门是一个看不出年龄的人。
面上明明有皱纹的痕迹,神态却很年轻。
看着器宇轩昂,仪表不凡,眼里又有慧黠的光,亮得有如少年。
席墨不想,当初清虚立派的三大元老之一,将经济峰革立为主峰的传说级人物,居然是个瑰玮倜傥的老头子。
他就看着掌门点点头,很是欣慰地对宁连丞道,“没想到你还能回来。”
宁连丞道,“路上忽遇魔宗袭击,迟了一步。”
“做得好,你可千万不要被他们捉走,否则为师可没钱赎你回来。”
宁连丞轻咳一声,“徒儿知道了。”
“师尊,有话快说,我还要回去洗刀。”崔仰晴又不知从哪里抽出那对渐染黑气的长刀,漫不经心地在手中比划起来。
“看看,你一不在,你师姐成天见儿地就知道威胁我。”掌门挑了挑龙眉,浑然不觉自己在告黑状。他也不管这话被戳在一边的席墨听去多少,转身对着满崖弟子正经道,“你们真的没人要发表一下看法吗?加信点儿都不干?”
前排主峰弟子脸上神情复杂,汇聚在一起就是四个大字:信您有鬼。
“那我说了。”掌门十分遗憾道,“刚才你们大师兄和大师姐呈现了一场典范式的祛鬼,特此表扬,每人奖励一百点儿。”
底下就起了嘘声,“才一百点啊。”
“但是呢,还没有去过风涯岛的人要注意了。在这里,我作为你们可靠的掌门人,着重推荐大师兄的打法。”他捻了捻自己那修剪齐整的山羊胡子,“那仰晴,你来说说,掌门人为何不推荐大师姐的打法。”
崔仰晴一脸冷漠地开了口,“我的法子,上品根骨及以上可试,以下不可。”
底下就倒抽冷气。因清虚立派以来,遑论位列第一等可遇不可求的绝品根骨,那拥有第二等上品根骨的人两只手就能数过来。
掌门便笑了,低声道,“为师说过的话,明明都记得,就是不肯依着来。”转手又点了宁连丞,“大师兄,换你了。”
宁连丞颔首温言,“诸位要记得,鬼气一旦彻底失去依托,就会转而寻求最近的灵体依附侵蚀。所以最好将法器淬上灵火,一旦鬼气暴露就能点燃。虽然速度慢一些,但较为稳妥,只要时刻保持有一点火苗燃烧就够了。”
掌门接道,“如大师姐这般打法,你们不论几品根骨,都不要尝试。”他看着崔仰晴终于自满面黑气中露了只鼻尖来,叹了口气,“虽说上品根骨有八个灵窍支撑,体内灵气充足,这种打法看着也很爽快——但实际上需要不断在体内燃烧灵火,不让粘身的鬼气入侵魂魄。”
又忽然严肃道,“你们可不要忘了,鬼气不慎入体会感染魂魄。到那时候,必须要用灵火燃魂才行。那种痛苦常人难耐,于身、于心、于魂,皆会造成不可估量的损伤。”
说着看了眼人群中的甘度,“一则值得大家铭记的例子是我们的忘虚子。那时仙派初次接触鬼兵,尝试研究打法的过程中,他不慎被鬼气侵蚀,又没有及时燃魂。回来的时候,已经被侵蚀到心脉,再晚一会儿发现就要变成鬼兵了。可接下来的燃魂期太过漫长,饶是他神志坚定也就此昏厥不醒。最后还是见虚子按着,和甘度长老一起把鬼气烧了干净。”
掌门捻着胡子尖尖,看着一众鲜嫩的弟子,趁热打铁道,“所以要谨防鬼气蚀魂,在发现苗头时及时止损。观察自己有没有被侵蚀很简单。鬼气初初染魂时,与心脉相连的将指开始发黑,黑气会一路朝心口蔓延。若是心脏处的皮rou也开始发黑,一般就没救了。”
“忘虚子是特例,他的意志力与忍耐力常人皆不可望其项背。” 他状似肃然道,“通常说来,蚀到心脉之后,人会沦丧自我意识,转而产生攻击生灵的欲望。”
“最后是印堂发黑,鬼气上头,基本就成鬼族无脑大军的后备役了。所以当你发现自己的将指不慎变黑时,请开始燃魂。太痛了下不了手,要请别人帮助燃魂。否则真的会变成鬼兵,要么虽生犹死,要么即死无生。”
底下绝大部分都是未经历过祛鬼的弟子,方才看着一双璧人在海上恣意驰骋,尚且心驰神往,现在这一通敲打说教,又被吓得不轻。
席墨默然看着自己的将指,断觉不对,想着既然鬼气侵蚀速度这么快,要成鬼兵自己早成了。再一转念,暗道自己体内的或许不是鬼气?
他心中疑惑万分,却是一字不能提及。只看着伶伶不动的崔仰晴道,“师尊,可是说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