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墨醒来后,发觉自己好端端躺在柴房那小床上,而外头天光大亮,静谧非常。
他蹭蹭眼皮,似是想起了昨晚的经历,只道自己在菏泽边等着江潭,再之后的事就记不太清了。
如今浑身却似是散了架般。努力了几番,好歹是起来了。
席墨照例坚持做了早课,想着存粮又快耗光了,便趁午后天气晴好,扛着鱼竿出了柴园。
似是要去寻找什么般,他一路行到菏泽之畔,将那相思木远远看了一道,只觉昨日仿佛在树间嗅见了异常甘美的花香。眼下看来,那枝芽新抽,并无花迹,却果然是自己的错觉了。
他仍坐在相思木下,饵钩才抛出不久,就听一个声音欢快道,“小师弟!”
“陆师兄。”席墨看陆嘉渊同一个少年慢慢走了过来,冲自己笑道,“这么巧,晚上要不要一起来玩牌啊?”
“好。”席墨也笑,“虽然我不会玩,总也可以为师兄喝彩。”
陆嘉渊最受不得他巧笑倩兮,这便打了保票,“很好上手的,带你走几把就会了。”又对旁边那少年道,“这就是我说的席墨小师弟,是不是很好。”
那少年身形较陆嘉渊矮上一截,气势却是不输。眉目浅淡如水墨氤氲,只神情看着懒洋洋的,仿佛没睡醒般。他随意瞄了席墨一眼,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
陆嘉渊便笑了,“师弟,这是我们小师叔温叙,认识一下?”
席墨怔了怔,却是跟着道,“温师叔好。”
两人就在席墨身边待下了。陆嘉渊直接往树上一跃了事,温叙却从怀中掏出一张玉兰绢子,挑了块平整地铺展,才悠悠坐下来,摆了个舒服的姿势,不动了。
席墨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而陆嘉渊早已习惯,掐了枚相思芽在指尖转着,一面絮絮同他话起了近来琐碎。
原见诸峰弟子此次来,是要为他们曲矩长老掠阵的。
许久以前,在曲矩长老还不是长老的时候,某一日在柜格松下定情了。爱上的不是别人,正是柜格松。
说少年曲矩初来后山上课时,对柜格松一见钟情。不惜翻脸也要将挚爱扛回见诸峰去。可是柜格此树,去天千尺,乃日月出入之所,不是他一个人说扛就能扛走的。
曲矩受了老伯冷眼与众人嘲笑,含泪而去,埋头藏书窟钻研有容阵法。等到他成为长老的第一天,后山的柜格松就不见了。
老伯震怒,当即驾车赶去见诸峰讨树。却远远看到曲矩长老一袭赭衣,坐在披红挂彩的树顶上冲自己招手。
这就再不能忍,两人大战三百回合后,老伯还是将柜格松取了回去。
曲矩长老自此致力研究迷阵,道是终有一天会将柜格松带回来,谁也无法分开他们。
这次闭关研制出了新阵法,当即就给老伯下了战帖。老伯果断不接,于是见诸峰弟子积极筹划,为自己多加了一门践习课,带着自家长老雄赳赳气昂昂地来了,教老伯恨不能将柜格松边放满石傀,却是无法拒绝,只能将拟定授习处默默收拾了干净。
席墨恍然,只不知曲矩为何把江潭认作了柜格松,便又听陆嘉渊道,“昨日老伯放了灵傀来与我们玩耍,大家都忙得不亦乐乎。只找到长老时,他整个人都肿得看不出原来的模样儿了。”遂叹了口气,“我们今早本想去问老伯讨些灵丹妙药,可柴园关了,也没人敢翻进去。如今该用的药也都用了,只能坐等长老他自己醒来啦。”
席墨点点头,暗道老伯怕是气得离家出走了。毕竟常作出远门用的车都不见了。又想,万一这曲矩一醒,又要来纠缠江潭,到时候老伯不在,又该如何是好。
他有些惆怅地钓了满满一桶黑鲶来,看得陆嘉渊都要馋哭了,“看着又肥又嫩的,我们见诸峰就没有这么大个头的鱼!”
那一桶,实则只有两尾,确是再盛不下了。
“小师弟,我能不能……”
“师兄如不嫌弃,可同我去柴园小坐。”席墨便道。
陆嘉渊犹疑道,“不如我们就地烤一条吃了了事?要是老伯他发现……”
“老伯出了远门。”席墨道,“况他平日里很是爱惜清虚弟子,不会动辄责罪。”
两人心照不宣对视一眼,皆挂了微笑来。
“小师叔!走着!今儿跟着师弟开小灶了!”陆嘉渊铁了心要拉温叙入伙,却听他波澜不惊道,“不吃。”一面将那玉兰绢子折入怀中。
“你平素不是很喜……”陆嘉渊百思不得其解。
“这鱼太丑了。”温叙舒展了腰背,又揉揉颈子,“下不去口。”
这个理由,就非常真实了。
席墨默然片刻,仍是笑道,“我那处还有些长相尚可的吃食,师叔要不要去看看?”他眼睁睁瞅着温叙几乎做全了一套五禽戏,这才拢了袖口,对自己道,“好,走吧。”
陆嘉渊欢呼一声,主动拎了桶跑在前头。
跑着跑着又回来了,“我忽然想起一事。”他道,“你这里有没有怀梦草与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