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春天,老伯回来得早了一些,道见诸峰人要来此授习一月。又要席墨跟着将部分石傀收了。
席墨在柴房窝了一冬,已研习了些毒理,还试着作了毒方,想着这下刚好去看有没有可收的物料。一路下来,恰还真让他找到了不少,这就略略振作起来,暗觉自己于毒之一道的机缘尚未散尽。
回到柴园整理一番后,他拢共在地里种下三种药草,比第一次少了一半,却皆是剧毒之物。
老伯去柴房放车,见到席墨在那片秃地上捣鼓,也不知他究竟在做什么,心中却着实烦闷,不由出声嘲讽道,“嗬,还真是什么妖怪都赶着往后山跑了。”
席墨听着这话时,尚且一头雾水,之后才知道,老伯他实是见不得见诸峰那群怪人。
见诸峰的弟子像是来过年的。
算着时间,他们也确实是来过年的。
自那日听到天外传来一阵敲锣打鼓后,整个后山便显得热闹起来。每一棵树,都因为张灯结彩变得活泼而生动。见诸峰弟子走到哪里,就把阵法布到哪里,几天之内,触目所及,皆是端庄稳重的见诸峰代表色。
席墨看了看快要挂到柴园门口的赭红灯笼,再看看老伯映着红光而隐隐扭曲的脸,觉得他整个人都喜气洋洋,别提有多开心了。
老伯红光满面地站了一会儿,忽然摔门而去,一阵风似的刮走了。
然后,席墨听到了令人牙酸的声音。
这声音他很是耳熟,说明召回的石傀全部被放出来了。
不得了,席墨想,要杀人了。
他将桶晃悠到柴房边,往地里浇了第一瓢水时,远处一道火光冲天而起。他抬了眼,见那火很快与天边赤霞烧成一片,而嘈杂人声被风切得细碎,密密匝匝吹过他耳畔,听着是打起来了。
他慢慢将水浇完,支着下巴坐在地边上,看天边烟火连绵,想,还没打完?
自去煮了罐花豆粥吃。可连灶台都熄了,火势却是一路凶猛,眼看着是要烧到琅玕树那片去了。
席墨默然片刻,下山便往千碧崖走。半道上看见江潭衣袂流风般,转眼要飘过去了,忙道,“长老!”
江潭“嗯”了一声,“石傀失控了?”
席墨顿了顿,“老伯失控了。”
江潭不明所以,仍是加快脚步往火光最凶处赶。
席墨本与他并肩,渐渐却又要把人走丢了。看着前头那人步履几不沾地,道是他不会御风术又如何,走得这么快,自己跑都跟不上趟。不由喘道,“长老,你要去哪里?”
“马蹄泉。”江潭道。
“您先去……我一会儿去,去找您……”
江潭便一言不发地走远了。
席墨走得慢了些,却不敢停,想着刚才这人果然是在等自己,这一转眼就走得看不见了啊。
等他到了马蹄泉边,周遭的火已皆数熄了。
江潭正站在泉边,给几个石傀腕上束着朱绳。席墨对此轻车熟路,正要过去帮忙,便听对面传来一声格外动情的呼唤,“阿格!”
谁啊。席墨想着,便见一袭赭衫流星般坠到了泉畔。他眼一花,看着一个流金溢彩的年轻男人落到了江潭身边,面上十分激动,“我找到你了!”
江潭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那男人并不觉得受了冷遇,反是更加热情道,“走吧,同我回去。”说着就去捉江潭的手腕。却在恰要挨上的当口打住了。
席墨这个角度,正能看见江潭袖间一抹银亮。不知他用什么暗器抵上了那男人的腕口,对方便不敢妄动,只不解道,“阿格?”
“你错认了。”江潭淡然道,“收手。”
那男人显然不觉得自己认错了,正要同他继续纠缠,就听一声厉喝,“小子放手!”
看着老伯从天而降,也不知为何,席墨心里就生了些莫名的痛快。
趁那两人打作一团,席墨几步飞奔到江潭身边,“长老,此处不宜久留,我们先走吧。”
江潭道,“还有八只。”又道,“你随我来。”
席墨唇角含笑,答应一声,与江潭走得远了,又听后头那人大声道,“阿格别走!”
“长老我们快些走。”席墨恨不得把耳朵堵上,“您刚才没事吧。”
“无事。”江潭说着,将绊线一道道从灵引中扯出来,分了一半给席墨,“非攻击态的收了,攻击态的记下位置。”
“是!”席墨心中一暖。他居然知道自己会收石傀!
“沿此道走,菏泽再见。”指了路后,江潭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席墨将他背影看了一会儿,直至那片烟雨色融入莽林不见,才依言往琅玕树那处行去。路上碰见的两只石傀,都已是非攻击态,乖乖任他束了腕子,牵着去了菏泽。
到了泽畔,江潭还未来,席墨便倚着一株相思木席地而坐。掌心里两段朱绳缠转着,席墨就想,他定是绕了路才会这么慢,再一想,他可能又被那莫名其妙的男人截在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