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你看,你又急了。别急,你家公子在这儿呢。” 沈岚风眼波流转,朝沈汉卿轻声安慰。
说着,他瞥了沈归宁一眼,仿佛了然地嗤笑一声,带着一丝傲意朝向慕容婉和三位长老:“东西是我的,人也是我杀的。一个家仆没有主人的命令能干什么?怎么?我堂堂青州的长公子,打杀个自己的婢女,主家的还要拿我偿命不成?”
“放肆!”慕容婉冷哼一声:“启朝律法不许私斩良家。绿珠的确是我儿给你的婢女,但她不是沈家的家奴。到底是犯了什么错能让青州的公子亲自动手?沈家家规最恶男子之间不清不楚。既然你说这帕子是你的,又为何在自己的贴身之物上用血写上一个随侍的名字?”
“哼!”沈岚风冷哼一声,高昂起头:“我沈岚风这辈子最喜美人,可要说爱吧,也就他沈汉卿一个,所以要在自己贴身的物件上叠上他的名字……只可惜他从未给我任何回应。至于我为何要杀了那婢女……”说到此,沈岚风的脸上带上一丝嘲讽之意:“启朝人分九等,等等不可逾越。就算国法不允私杀良籍,可一个世家公子打杀个平民婢女,还需讲什么道理?”
“果真放肆!”听闻此言掌刑长老拍了座椅站立起来:“不顾国法、枉顾家规!不仅草芥人命,还和个家仆牵扯不清!想想青州家主也是刚烈之人,怎么把青州的这辈教成这副模样?生祠堂!请家法!通知宗族长老议事!”
“且慢!此事毕竟涉及到青州的长子。是否应先告知青州的家主?”大长老开口阻止。
“是啊是啊,一个婢子怎能拿世家公子的性命相抵?大不了和她家人商议商议,多拿些钱财打发。况且,捉jian拿双。若岚风公子真未和地上这沈汉卿发生什么,只,只是岚风公子自己的心思…..想来此事,倒没升祠堂那么严重。”二长老语也腆着圆滚滚的肚子跟着打起哈哈。
听二人一起为沈岚风推脱,沈归宁莞尔了一下。沈家三个主事长老,大长老惜才如命、二长老嫉恶如仇、三长老圆滑怕事。现在大长老、三长老一齐偏向青州那边,其一不过看沈岚风刚才赢了骑艺,是沈家同辈子弟中的佼佼者。其二则是因青州分家势起,而自己不过只是个瞎子,不一定做得上少主。
想着,他摸了摸自己粗糙的指腹,在心中轻笑一声——这么多年,许娘带着他遍寻名师,六艺皆习。炎炎夏日、寒雪隆冬,无数个日日夜夜,为练骑射,他的手上已满是老茧……他不信,那些已经融化在骨血里的东西会因目不能视而忘了干净!既然几个分家的敢来,他就敢比!然而,慕容婉却偏要多此一举。
他本想静观其变,没料绿珠身死,让棋局走向僵局。事到如今,自己已进退两难——若放过青州的两人,二人不但不会领情,反而会认为绿珠是受自己指使,成为日后最大的阻力。但若不放过,惹了分家子弟众怒......想来想去,左右都会背上恶名。说来说去,无非是谁都不信一个瞎子比得过天之骄子!
沈归宁暗恨慕容婉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却只能两害相比取其轻,不再放过沈岚风和沈汉卿。
于是,他向前一步,恭敬道:“三位长老。归宁有一疑问,若岚风公子因某种缘由杀了绿珠,为何在绿珠死后不对她的尸身仔细搜查,却让自己如此重要的贴身之物丢失后被别人寻到?”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是否有一可能,绿珠之死并非其他,而是撞破了什么让岚风公子和奉命处理尸首的沈汉卿十分紧张之事,所以,两人才没来得及……”
“沈归宁!你在暗示什么?你们主家的就是这样欺负人的?我们阳州的不服!”
“小瞎子真毒!输了比试便落井下石!我们牧州的不服!”
“我们泉州的也不服!”
听着几个分家公子的嚷嚷,沈归宁不慌不忙地沉yin了一下:“归宁并非落井下石。只是家有家规国有国法。沈家延绵几朝、屹立不倒,不正是因对自己的子弟严格管教吗?”
此话一出,掌刑长老的眼睛一亮,正视了沈归宁一眼。
沈归宁侧了侧头,细听了周围的声音,微扬起嘴角:“其实,还有一个简单的方法判定两人是否有染。只要将二人的字迹稍作对比,就可知道血字到底是谁写上去的……”
“这有何难?”未等沈归宁说完,沈岚风嗤笑一声,随手撕了衣摆,咬破手指在自己的外袍上写上了“汉卿”两字。
绸缎之上的汉卿二字,竟和绢帕上的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
“真是一模一样。”
“沈归宁!你还有什么话好讲?”
被押在地上的沈汉卿愣了愣,难以置信地望向沈岚风。忽然似忆起了什么,眼角shi润起来。
听着四周的吵嚷声,沈归宁的嘴角扬得更深:“一个人若想模仿另一人的字迹,说来简单其实不然。不管爱意有多深,观察有多久,纵然字形可以一样,字韵却无法一致。武人习武,内力深入骨髓,世家公子从小便修雅正。运气、格局、起笔、收笔绝不可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