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雨水很足,陈虫地里的收成不错,他种的南瓜个个rou黄皮实瓜瓣儿鼓。
这天天不亮,他就挑了两箩筐南瓜到西市,在枣树荫下挑了个空地坐着,半天儿下来,没卖出一个南瓜。
旁边儿卖粟米的农夫看他生意惨淡,好心提醒:“大哥,你不吆喝,人家哪知道你卖南瓜?”
“我一吆喝,就引来一堆疯子,说我卖的瓜能延年益寿,买一个瓜给一个金刀币。”陈虫大为窘迫,“我快愁死了。”
“原来是个做白日梦的疯子。”农夫摇头叹息,“真可怜。”
“人活在世上,谁不是在做白日梦呢?”陈虫嘟哝着。
他搔搔头,拿了个长南瓜垫在脖子下当枕头,斗笠往脸上一盖,竟然呼呼大睡。
卖粟米的寻思这布衣老头是个疯子,这南瓜与其烂在箩筐里,不然给他带回家去填肚子。
他趁睡觉,偷了两个南瓜塞进自己箩筐里,用粟米盖着。
这时,一只上好的皮靴踢了他的箩筐一下,卖粟米的抬头一看,一个玄衣青年正盯着他,青年下巴朝岑冲那里挪了挪,低声道:“还给他。”
卖粟米的一看霍霄腰间佩着的环首刀,就知道这是个当官儿的,还是个武官。
他立马把两个南瓜掏出来,放回老疯子的箩筐里。
有个端破碗的小乞儿哆哆嗦嗦往霍霄这里过来,似乎想讨钱。
霍霄睨了他一眼,手一抬正想掏钱,小乞儿却惊叫一声,扭头跑开了。
“师傅?”项冲从霍霄背后闪出来,朝陈虫试探着喊了一声。
“师傅?”霍霄一惊,“他是岑……你师傅?”
项冲蹲下,敲敲青黄相间的南瓜:“听这打鼾声,是他。”
回京城后,项冲为了避嫌,就没有去见岑冲,元劭肯定已经把他的过去都摸查清楚了,他和岑冲的关系是瞒不住的。
项冲把一大串刀币塞到岑冲手里,抱起一个大南瓜,问霍霄:“你喜欢吃南瓜吗?”
“你都拿了,我还能说不喜欢?”霍霄把南瓜从项冲手里抢过来,“走吧,别打扰你师傅睡觉。”
项冲点点头,霍霄压住自己的好胜欲,是件儿好事儿。
他希望霍霄真想通了,别再钻牛角尖,在打仗上钻得太深,霍霄的身份就会被框死在武将上,反而会把路走窄。
他们正要走,岑冲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遮在脸上的斗笠也掉了下去。
霍霄和岑冲终于打了照面。
岑冲的体型不算健壮,长相也很一般,看上去就是个普普通通的老头儿,往人海里一扎谁也寻不见。
可就是这个卖瓜的老头儿,一手组建折冲军,打败了随国龙骧军,结束了随国战神卫无忌的不败神话。
昆南一战后,随国丢掉了郢州这个大粮仓,梁随二国国力随之逆转。
岑冲是继霍铤以后中州最闪耀的将星,霍擎说过,他爹霍铤和岑冲都是天赋型的将领,别人复刻不来。
“师傅……”项冲被岑冲抓了个现行,有点儿尴尬。
岑冲睡眼惺忪,揉了揉眼睛,指了指霍霄:“你怎么偷我瓜?”
“师傅,我们给了钱,在你手里。”项冲指着岑冲手里的刀币。
岑冲这才回过神来,掂量着手里沉甸甸的刀币,自言自语:“南瓜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贵了?”
“你师傅是不是疯了?”霍霄凑近了项冲,小声嘀咕。
“没疯,他就是有点儿呆。”项冲小声道,“生活上需要人照看,也不懂得怎么与人交往。”
岑冲是军事上的天才,这是梁国的幸运。
但岑冲是生活上的矮子,对打仗以外的事情几乎一窍不通,这是岑冲个人的不幸。
“阿璨,你看这瓜多么新鲜,颜色又是多么鲜艳,一定很滋补。”
岑冲的摊位前又来了一老一少,年长的一个拿起一个南瓜敲了敲。
霍霄头一次听见有人说南瓜这玩意儿滋补,心说这是哪儿来的奇葩,但……这说话的口吻怎么这么似曾相识?
“父亲,公主的庄园里种着很多南瓜。”另一个青年语气像哄孩子,“儿子回去给您现摘。”
霍霄凝目一望,这年长者打扮甚是简朴,一身青灰布衫洗得泛白,虽两鬓斑白,身材却很壮健,腰板挺得笔直。
跟在他身边的青年衣着则华丽得多,红锦衣白玉带,冠垂貂尾,一张脸皮儿白得发光,出门前想必涂了不少面脂。
两人腰间都带着刀,一看就是行伍中人。
老者充满情怀地说:“不,那不一样,这南瓜长在风水宝地,用最清澈的地下泉水灌溉,自然长成,汇集了天地之灵气,日月之Jing华。”
“爹……”青年欲哭无泪,“您到底听了谁的忽悠?换个地方长,南瓜就不是南瓜了?”
岑冲怪不好意思的:“阿错……我的瓜是用粪水灌的,自然长成的瓜个头都不大。”
老者依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