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忙碌中匆匆如水流过,转眼就到深秋。
这天是休沐的日子,霍霄仍留在京畿都尉府整理卷宗。
前日他被皇帝召见了一次,皇帝当着一干散骑常侍的面儿夸他勤勉,这顶高帽子扣下来,霍霄想不勤勉也不成。
“都尉,项都尉来了。”华兴进屋通报,朝霍霄暧昧一笑。
霍霄从卷宗堆里抬起头,项冲已经站在他面前,手里提着食盒,而华兴已识趣地离开了。
“你怎么来了?”霍霄搁下笔。
“我今天不当值。”项冲坐下,从食盒里取出胡饼和炙rou,“这是罗姐姐做的,她说你很喜欢吃胡饼。”
胡饼是用炉子烤出来的,黄澄澄的颜色,上面撒着芝麻,香味四溢。
霍霄用手背一碰,胡饼还热乎乎的,他拿起饼咬了一口,问项冲:“高毫没去羽林营寻你的麻烦吧?”
“他被高太尉打成重伤,至今还在家里躺着。”项冲怕霍霄噎着,替他倒了杯茶,“他的小妾朱氏两日前没了,听说是失足滑进水塘里淹死的。”
霍霄就着胡饼喝了口茶:“老高做得绝,刮骨疗毒也不过如此。”
“我还打听到件事儿。”项冲摸出小刀,替霍霄片炙rou,“邓直原来打算把邓眉许给高毫做正妻。”
“难怪高毫那日对邓鹏说,别忘了他的执金吾怎么来的。”霍霄伸了个懒腰,闲闲地道,“京师武官的考核都捏在太尉手里,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就是这个理。”
“邓直殁了,高毫又惹出大事儿,至少这两年,华Yin公主不好意思替高毫求官。”项冲道,“这桩婚事得暂时搁着。”
“这些消息,是陆离告诉你的?”霍霄问。
“陆离从不乱说话,这些是崔固告诉我的。”项冲道,“崔夫人和华Yin公主经常一起礼佛,崔固说,华Yin公主和邓婕妤都恨死你了,差点儿请巫祝诅咒你死。”
“好男不跟女斗。”两个女人的恨意丝毫不影响霍霄的食欲,他越吃越香,“华Yin公主恨我我没意见,邓婕妤怎么也恨上我了?我可是主动给她哥请功的人,她怎么丢了碗便骂娘?”
“你贫嘴的毛病得改,当心隔墙有耳。”项冲拿手肘轻轻推搡了霍霄一把。
“论蛰伏的本事,我可远不如你。”霍霄还穿着官服,却笑得一脸痞气,“崔固长得啥样?比我俊不?”
“比你俊。”项冲直言不讳,“但没你经打。”
“听起来你和崔固处得不错?陆离怎么还说你人缘不好?为了让他照顾你,我赊账买了个正宗大马士革刀送他。”霍霄憨憨地笑了,“看来这礼白送了。”
“人缘好不好,全看我想不想。”项冲托腮,凑近了霍霄几分,“你的礼没白送,全羽林营都知道我是你的人,没人敢对我起歪念头,我日子过得清净多了。”
两人鼻尖儿快要碰上了,霍霄主动往后退几分:“你还没说呢,邓婕妤为啥恨死我?”
项冲道:“陛下前日把执金吾手下的缇骑编制从一千缩减为两百,被砍掉的八百缇骑被补给了黄翾。那天陛下正好召你进宫咨询边关军情,邓婕妤认为,是你趁机进了谗言。”
“天地良心,我可什么都没说。”霍霄直喊冤,他望着案几上小山似的卷宗,“怎么走到这一步的,我自己都很纳闷。”
“其实你心里清楚。”项冲淡淡道,“或许你该给袁素送份礼,走到这一步,他功不可没。”
“不急,先晾着他,他若真盯上我,迟早还得对我投怀送抱。”霍霄捏捏脸颊,觉得脸上的rou没那么多了,对自己的减重成果很满意。
搜高家那天,他看见高太尉腆着个大肚子,跟怀孕似的,霍霄产生了深重的危机感,于是天天早起跑步练武,一个多月下来,甩了不少rou。
他忍不住问项冲:“有没有觉得我哪里不一样?”
项冲认真地看了霍霄一会儿,缓缓地摇头。
霍霄有点儿失落,项冲莫名其妙,霍霄看他的眼神特别像看负心汉,他不知道这人又在发哪门子癫。
“我瘦了十斤,你没看出来吗?都是为了和你站一起对比不那么惨烈。”霍霄幽怨地道,“你认识了英俊潇洒的崔公子,就把我这旧人打入冷宫。”
项冲无言以对,他从随身行囊里拿出一个锦盒递给霍霄:“我给你买了条腰带。”
霍霄打开锦盒,里面盘着一条漆黑锃亮的鹿皮腰带,嵌着白玉带銙金犀比,他问项冲:“这花了多少钱?”
“两万钱。”项冲道,他掰着手指头算收支,“昨天发俸禄了,朝廷给阿爷发了抚恤金,我把阿爷的房子和田卖给了兵户营,现在手里还剩十万钱。”
“你可真不心疼。”霍霄把腰带拿出来左看右看,“往后花钱别那么大手大脚,”
“我的俸禄有一半是宝票,兵户营付的也是宝票。”项冲道,“宝票得赶紧花了。”
所谓宝票,是一种纸做的钱币,霍霄只听过没见过,这种特殊的钱币只在长平周边的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