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杀了他?”元劭瞥了一眼蒋朴的尸体,闲闲地问。
“这……这……也许是朱植。”谭淼答。
“朱植?”元劭纤长的手支着下颌,墨色长眉挑起,“是九市三朱里头那个朱植?”
谭淼和朱氏兄弟骇然不已,元劭长居深宫,竟然知道“九市三朱”的名号。
朱植牙齿格格打架,他在九市人见人怕,但在皇权的威慑下,瞬间渺小如蝼蚁。
谭淼后背shi漉漉的,讷讷地答:“正是此人。”
“什么叫也许?”霍霄一副莽憨之态,好像急于摆脱嫌疑,“就是他!”
元劭不紧不慢地道:“霍卿,莫要过于Cao切。”
霍霄憋着口气,故意让自己脸上红通通的:“陛下,臣只不过把蒋朴推到朱植身上,朱植把蒋朴翻过来,蒋朴就死了,这贼还恶人先告状,诬赖我……臣杀人。”
他说完,大堂中一片静谧,落针可闻。
“可据查尔木说,罗芙才是凶器的主人。”过了片刻,有个人出来反驳霍霄,这个人竟然是陆离。
“陆大人,难道你也和他们是一伙儿的不成?”霍霄冷笑。
“高阳侯,在下不过道出事实,并无刻意针对之意。”陆离目视前方,看也不看霍霄一眼。
“那陆大人怎么替谭大人把罗芙提来了?”霍霄又咄咄逼人地问。
“我听人说你在东市被朱家人围攻,带你去救你,这才遇到陆大人的,又听说你要到京兆尹府打鼓,怕你身上没带钱,要吃苦头,求陆大人捎带我来。”罗芙连忙为陆离辩解。
“是陛下让本官到东市去接高阳侯的。”陆离补充道。
“这也太巧了——”
“霍卿。”皇帝似乎是听得厌烦,截断了霍霄的话,“若非文合进宫禀报,孤还不知你受困于此。”
皇后静静端坐,但笑不语,要不是深知霍霄的狡狯和陆离的义气,连她也险些被这两个中州男人的双簧骗过去了。
“原来如此,是臣错怪陆大人。”霍霄先垂下头,又抬起头,跪在皇帝面前,“请陛下亲审此案,为臣洗脱冤屈。”
“君无为而臣有为。”皇帝懒散地笑了,“论刑名狱断,孤并非行家,正牌的京兆尹在此,孤岂敢越俎代庖?”
谭淼双膝一软,跪倒在地:“陛下,臣……臣惶恐。”
“皇后想看梁国人审案,谭卿,正好这儿有个案子,好好表现,让皇后瞧瞧梁国的法度。”皇帝墨色双眸深不见底,袖子一拂,带出幽暖的檀香气,“都起来吧。”
“谢皇上。”霍霄站起来,垂眉敛目,眼底闪过一道狡狯的锐芒。
“是……是……”谭淼爬起来,脸上挂满了汗珠子。
“谭卿名字三个水,火气却是大。”皇帝笑道,又抽出一方绢帕给黄绰:“阿公,递张帕子给谭卿擦擦汗。”
黄绰将帕子转呈谭淼,谭淼又战战兢兢地跪下,磕头叩谢。
皇后最瞧不得软弱的男子,忍不住鼻子哼了一声。
皇帝抬脚,轻轻蹭了皇后的脚踝一下。
皇后回碰皇帝的脚踝,皇帝唇角微不可察地抽了抽,道:“天不早了,快审吧,孤晚上要设宴款待高阳侯。”
谭淼忙不迭让人把凶器呈上来,再次审问查尔木:“这匕首是不是罗芙买的?”
梁国的皇帝皇后都看着查尔木,查尔木却眼尾扫了朱植一眼,朱植对查尔木眨了两下眼睛。
查尔木道:“是罗芙买的,她说她的祖籍是大马士革,对大马士革匕首情有独钟,西市许多人都看见她在我的商铺前停留过,买走了很多东西。”
谭淼又问罗芙:“罗姑娘,查尔木所言,是否属实?”
“我是去过西市,也向他打听过大马士革匕首的价钱,但他开价三万钱,我嫌贵就没有买。”罗芙神情很失落,“查尔木,你也来自楼兰,老乡和老乡之间不该互相使绊子。”
查尔木偏过脸,避开了罗芙的视线。
“查尔木,你是否有难言之隐,所以做伪证?”谭淼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哪里还敢偏袒朱家,他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致力于为高阳侯翻案。
查尔木摇摇头:“小人向皇帝和皇后陛下发誓,所言句句属实。”
案子到这里陷入了死胡同,一边死咬着不松口,一边又执意伸冤。
朱家的圈套比霍霄想得要缜密很多,人证物证都在,如果没有皇帝给他撑场子,他似乎无法证明自己是无辜的。
谭淼急了眼儿,他不能当着皇帝的面儿玩儿屈打成招那一套,只好对着那柄匕首左看右看,半天看不出所有然来。
项冲站在霍霄的影子里,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谭淼手里的匕首,霍霄也盯着那把匕首,轻声说:“你也看出来了?”
“嗯。”项冲颔首,“别说话,我来。”
“把那小子都拉出来溜溜弯儿,看看他是骡子是马。”霍霄没忘了是谁害他走到这一步的,“拿了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