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在砚山亭前下车,此时红日已落在西山顶上,霍霄在大车中闷了一日,只觉得浑身黏腻。
“不听nai妈言,吃亏在眼前。”淳于玉拿出面小镜子,一边描眉画唇,一边说风凉话,“出寒川时就劝你买匹马和乘凤换着骑,你倒好,非要租车。”
“你懂啥?”霍霄嘟囔着,瞥了项冲一眼,“他这相貌,官道上抛头露面,不知要引来多少歹人。”
“谁敢劫他的色?”淳于玉哆嗦一下。
他犹记得,项冲一刀把一个敕勒兵的胳膊连肩膀削掉的血腥场面。
项冲一向比霍霄有耐心得多,他设身处地淳于玉着想:“玉姑,我们两个还好说,可你不会武功,所以麻烦能免则免。”
“nai妈会削骨之术,几刀下去,保管你高鼻变塌鼻。”淳于玉似笑非笑,提出一个惊人的建议,“要不要试试?如此一来,往后可省却许多麻烦。”
项冲眼神闪烁,双手捂住自己高高的鼻梁:“我怕疼。”
淳于玉暧昧一笑:“我有独门密药麻沸散,无痛微创。相信我的手艺,邓婕妤的双眼皮儿就是我割的。你想往漂亮了整,随时来找我。”
“我已经挺漂亮了。”项冲趁机把话题转过去,他看了霍霄的胸膛一眼,忽觉有点羡慕,又补了一句:“要是胸肌能结实点儿就好了。”
“这简单,每天吃五个鸡子白,抡二百下石杵。”淳于玉抖抖自己的“胸”,捏着嗓子道,“三年以后,保管比nai妈的还大。”
项冲眼睛放光:“真的吗?”
淳于玉信誓旦旦地说:“当然是真的。”
对话正往无节Cao的深渊滑去,霍霄实在受不了了。
他嘴角一扯,觉得项冲好像被nai妈带傻了,凉凉地道:“你胸练那么大干嘛?想表演胸口碎大石啊?”
“你不是你嫌我胸不够硬吗?”项冲纳闷。
“请为我的人身安全着想。”霍霄指了指自己肋下,“我不想被你误杀。”
项冲:“…………”
淳于玉掩袖而笑:“有道理,乘凤儿打铁的手劲儿,主公铁打的身子也吃不消。”
霍霄咳嗽一声:“nai妈,你nai……胸肌掉了。”
淳于玉低头一看,两个大蒸饼不知何时已落到肚子上,他把蒸饼挪上去重新固定好,晃了晃胸:“做女人,挺好。”
项冲看着淳于玉的胸,蓦然打消了练胸肌的念头。
他觉得他现在这样,就挺好了。
霍霄问淳于玉要了画眉用的螺黛,掰了一点儿碾碎了,均匀地敷到项冲脸儿上,把项冲脸儿涂得比铁脱还黑,又在项冲嘴角上点了个老大的痦子。
淳于玉憋笑不已,这哪儿还是乘凤?简直是乌鸦。
三人口干舌燥,步入亭中,亭长见了淳于玉的装扮,不由得吓了一跳:“这是哪儿来的女鬼?”
“讨厌,死鬼!”淳于玉一甩袖子,娇滴滴地横飞了亭长一眼,“人家是君侯的nai妈儿。”
“君侯?”砚山亭长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上下打量霍霄。
这青年虽然英俊,腰间还配着把宝剑,衣服却脏兮兮的,靴子上还破了两个大洞,这哪儿像传说中轻裘缓带,绣鞍金络的君侯,分明是个逃荒的。
再看身边儿两个仆从,一个脸白如鬼,一个面黑似炭,明显不是什么正经人。
“在下寒川霍云起,前往京师为官,想在亭中歇息一宿。”霍霄出示自己的过所和任命文书,舔着脸道:“另外,请阁下借我两匹马,待我入京,一定奉还。”
砚山亭长看过文书,确认无误,实在不敢相信这讨饭似的人竟是个三品京官儿。
“霍常侍,您想下榻本亭,实属荣幸。”亭长脸上现出为难之色,“可马匹价格昂贵,本亭并无配备,二十里外的鹊山传舍中才有两匹老马。”
霍霄快气死了,一匹马少说一万钱,确实不是这个小亭负担得起的。
这里离长平城还有三百多里路,他和项冲固然年轻力壮能扛住,可nai妈这老胳膊老腿儿,哪儿受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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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退而求其次:“那可有骡子驴子之类?”
“没有……”亭长歉然道。
他在这砚山亭中迎送过不少达官贵人,颇懂得见人下菜碟之道。这小常侍脸上神情不虞,多少让他有些害怕。
这么年轻就能被举荐成三品官儿的,家里肯定大有来头,至少也是士族出身,若是开罪了,怕遗患无穷。
亭长搜肠刮肚,好容易挤出一个点子:“不知三位介不介意纡尊降贵……坐牛车?”
“不介意!”淳于玉和霍霄异口同声地道。
只听得噗通一声,一个硬邦邦的大蒸饼砸在亭长脚上。
亭长低头一看,陷入沉默,好一会儿才指着蒸饼说:“nai妈……你胸掉了。”
淳于玉:“是哦。”
这场景,男人看了会沉默,女人看了会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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