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夜晚已至。
小别院内一人来回踱步。
那人正是迟祈,他在院子里来来回回地走,看上去满腹心事。
他不知道时煦睡梦中的点头到底作不作数,若贸然前去,怕是惊扰了对方,到时候一生气,便连床笫关系都不能维持了。
不过多时,有小丫鬟笑嘻嘻地前来,对迟祈道,“主子请您现在过去呢。”
闻言,迟祈停住脚步,面上有豁然开朗之色。他回屋里头将身上的兵刃暗器一一取下,又喝了口桌案上已然凉透的茶,待到一开始的激动好像减退了一些,这才跟着小丫鬟前去时煦房内。
迟祈一进屋门,时煦笑盈盈地喊了他声大爷,“我派人去叫你,你才肯来,迟大爷真是尊贵得紧。”
紫檀木凳上的人打趣,但见迟祈似乎当真,做出要单膝下跪认错的姿势,眼皮一跳。时煦忙朝着对面的木凳努努嘴,改口道,“坐吧,影楼这个月的差事卷轴及账本送过来了,我先看看。我给你挑了几本书,你也看看,待会儿有用。”
迟祈桌面前赫然摆着几本书——《诗经》、《弟子规》、《山海经》。
迟祈迟疑地看着时煦,见时煦正认真对账本,无心他事,更看不见自己的目光。作罢,拿起《弟子规》翻阅起来。
毕竟这个简单,以前看过一点。
迟祈边看手中书,一边悄悄用余光瞥着正对面的时煦。
时煦当真是老天爷给了他一副极好的面孔。他若要摆出单纯懵懂模样,便明眸皓齿,圆圆的眼眸如同皓月当空。他若要活泼烂漫,眉眼弯弯好似湖中的一叶扁舟,笑起来元气又活泼。他若难掩怒气,一双美目便会化作噬人的血魔,直取人心魄。
但如现在,他只是静静地翻看卷目,眉舒目缓,平和近人。可尽管如此,迟祈都觉得好看极了,似乎连魂魄都被吸走。
蜡烛忽闪了一下,是敞开的窗户透来的一丝夏夜凉爽的风。时煦似乎被跳跃的烛火打断,放下手上书卷。
迟祈收回目光,装模作样地牢牢将眼睛锁在《弟子规》上,嘴巴还一开一合似乎在默念内容。
时煦哑然失笑,起身关了几处窗子。
他点了点迟祈手中的书,道:“看了多少?待会我教你练这上面的字,你再好好看一会。”
迟祈为难地点点头,这回是认真地看书中的字了。
时煦脸上不自觉出现一抹笑意,随即收拾好卷目。旁边的书桌上放着几天前摆好的纸砚。他打了个哈欠,暗中揉了揉腰。
早午的性·事对他来说有些激烈,直到现在还有些酸痛。不然他早就跑去小别院找时煦睡觉去了,也不会现在才让人把他请过来。
时煦揉了又揉,酸痛感丝毫没有缓解,忽然觉得对面傻痴痴钻进书本的人有些面目可憎,于是手一挥抽出迟祈手中的《弟子规》,吩咐他点燃书桌上的蜡烛,又叫他研墨、洗笔,再教人写大字。
一个时辰一晃而过,桌上已堆满一张又一张的废纸。迟祈的字依然歪歪斜斜没有骨架,和一旁时煦写出的范例成鲜明的对比。
迟祈长期没有表情的冷脸上似乎带着一丝羞赧。
又报废了一张纸。
时煦扶额,只道“慢慢来,慢慢来”,将桌上废纸收拾好,暗道日后定要拿出来取笑这臭呆子。
洗漱完毕后,迟祈先一步被时煦推上床榻被迫早早上床窝着暖床。
春宵帐暖值千金。
时煦扶着自己的腰。这千金今晚怕是赚不来了。
被按着手练习写大字时未分出心思看别的,现在迟祈才发现时煦走路姿势有些奇怪,似小鸭子般一扭一歪,又极力掩饰不愿被人看出。
迟祈再是笨拙,也该清楚原由。
登时,迟祈心软了几分,抱起时煦上榻,将帷幔拉下来,一手暗发内力替他揉腰。
一股暖洋洋的气息包裹住时煦腰腹,时煦心动地往他身上靠近,伸手把枕头捞过来靠着。不消一会儿便睡意来袭。
时煦趁着尚有一丝清明,把人拉进被窝,枕着迟祈手臂,又七拐八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睡觉。
直到这个时候,迟祈才将心中的千万柔情写进眼里露在脸上。他摸摸怀中人柔软的发丝,细细凝视他的眼鼻,直到看够了才大手一挥,屋内蜡烛尽灭。
这般柔情又出糗的日子维持了七日,时煦已经整整七天持续嘲笑迟祈的狗爬字。期间,迟祈偶尔出言反抗道自己的手是来拿兵刃而不是写大字的,被时煦一个眼刀杀得住了嘴,乖乖提笔练字。
到了第八天,迟祈依然伏在案前苦苦练字。
他实在是不懂这些字曲曲绕绕怎么会有这么多讲究,时煦讲的笔法他日日早晨在心中默念三遍,可等到时煦站在旁边看他写时,脑中一团浆糊,什么都写不来了。
纸上的字确实比第一日好了一些,时煦心中有了一丝安慰,背着手,在迟祈身后开口道,“不用写了,今日有别的事去做。”
迟祈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