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时间已过,屋内烛光轻轻跳跃,忽明忽暗,待蜡烛烧了约莫三分之一的样子,迟祈在心里盘算着时间,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将褶皱舒展开,随后又细细擦拭两枚刺刀,挂回腰侧。
现在主人应当已用完晚膳,也歇息了一段时间,现在去找他应该不碍事。
迟祈临出门,又摸了摸怀中的玉佩,玉佩温热,带着迟祈的体温。
他不愿再悄悄潜去主人门房。待主人集中Jing神处理繁杂忙乱的事务时出手刺杀实在非他所愿。倒不如自己正大光明去见主人,问他考核之事的意思,若是考核未完,再行出手。
只是自己仍然不会做出伤害主人的事情,若主人生气便打他骂他好了,反正有血契在手,形影不离、死生共同,主人应当不会杀了他。
迟祈脸上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觉自己这种心思应该叫做恃宠而骄。
不过须臾,迟祈便走到时煦屋前,门前站着的侍卫并未拦他也未进去通报,迟祈直直地走进屋内。门内两侧有两大壶熏香,小孔处散发出的烟雾缭绕着,屋内正中也摆放着香薰。迟祈平日不爱熏香,这满满的味道吸入鼻尖也并不懂得欣赏。上次进主人屋子里时不曾见主人焚香,今日一来才知道主人平日也喜用香。
“来了便坐吧。”时煦靠坐在床上,青丝垂洒在肩头和床帐,寝衣也未好好穿着,露出颈脖和胸前大片,下半截藏在绣花被子里。苍白的皮肤在红烛的熏染下染上暖意,迟祈多看了两眼便不敢再看,寻着铺好软垫的木凳坐下。
“事务繁多,昨日夜深未曾入眠,闹得今日晕晕乎乎办不好事,便命人点了香助眠,你不介意吧?”时煦含笑,目光轻柔地注视着迟祈。
迟祈摇头。没想到还是碍着主人休息了。
“桌上的茶是前不久命人沏的,你尝尝看。”
迟祈听闻,倒了一小杯,茶水冒着丝丝热气,清香扑鼻。
迟祈本就不打算多待,喝了口茶便要退下,想着待主人休息好了再来询问考核之事,正欲开口,鼻尖嗅到一丝不易察觉的血腥味。
迟祈紧盯着靠窗坐直的主人。时煦面色温和神情泰然自若,手上还翻着卷册,看起来并无事情,只是对于迟祈这样常年生活在你死我活较量中的人来说,杀过的人不计其数,双手沾满鲜血,对血腥之气最为熟悉。
“恕属下唐突。”迟祈朝时煦鞠躬,起身向床榻走去。越是靠近,鲜血的味道便愈发浓郁,迟祈眉头紧锁。
时煦眼看瞒不过,掀开被子,露出双腿。大腿处已经缠满绷带,尽管如此血ye还是溢出,沾染了白净的亵裤,血ye缓缓向下流动,一并沾shi了床单。
“我让小丫头在房间熏了一整日香,没想到这都瞒不过你的鼻子啊。”时煦笑笑。
“这两日我前去处理耀帮之事,你也知,耀帮虽然是一小帮派,但里头个个都强悍仗义、个性极强。虽今日被收归影楼,但终究心底里是不服气的,我若不亲自前去,便无人心服,无法为影楼所用。”时煦淡淡地解释道,脱下染血的亵裤,一圈圈地拆开缠绕的绷带,仿佛不是伤在他身上一般。
迟祈自觉地去柜中取出金疮药和绷带,“主人为何不带上我?”
时煦一怔,随即美目微弯,笑眼似月牙,“你刚从岭南回来不久,好好休息,这点小事不需劳烦。”
迟祈眉头缩得更紧。岭南的任务根本毫不费劲,主人不用他,怕是心底还不信他。迟祈正替主人换药,如此一想,手上力道不经意间加重一些,目视时煦吃痛的神色,慌忙得不知手往哪里放。
一时之间,二人相对无言,整间屋子只剩炉子里生出的烟雾不断缭绕,迟祈看着时煦大腿根上狰狞的伤口,在心中斟酌用语,“主人,若是耀帮仍然不服,不妨让属下前去杀了……”
迟祈话还未说完,时煦便抬起一根玉指置于迟祈唇间,“莫要这般。我总担心你见过太多生死,对他人性命不甚在意,被我父亲的密部养成冷漠嗜血的样子。前些日子,我见到你现今的模样十分欣喜,往后便跟在我身旁,你我二人都远离些杀人夺命的江湖罢,你也莫再叫我主人了,直接喊我时煦便可。”
“主……时,时少爷……”迟祈觉得怎么说都不顺口,“与我结契,我便会护在你身边不离,主人为何还留迟宽为影子在身边?主人去处理耀帮的事情,他可跟在身边了?他是主人的影子,自当时时刻刻跟在主人身边护主人安慰,为何还会让主人受伤?”
“原来他叫迟宽么……”时煦并不认得这些培养出来的刺客的名字,只知晓自己亲自取名的迟祈,“若你不想他留下,我便让他回影楼接任务。”其实迟宽伤得更重,时煦特地给他开了几天假让人在屋里养伤。
迟祁虽不言语,但紧锁的眉头暴露他内心心绪不宁。
“叫一声时哥哥来听。”时煦见迟祈心事重重,不免动了心思想逗逗他。
迟祈脸上似乎泛起一丝红晕,一刻间满腹的心思烟消云散,支支吾吾叫不出这羞耻的称呼。见时煦眼中笑意越来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