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华公主破门而入,背着个箱子,手里端着个托盘,上面搁着一册书、一卷用过的细布同半碗药渣,毫无歉意道:“对不住,你们吵嘴的声儿大了些,本宫都听见了。”
“阿桢。”贺鸣萤强颜欢笑了一下。
妙华公主坐到榻上,将托盘放在桌上,说道:“有诗云‘横看成岭侧成峰’,你们谁也没撒谎,只是看到的景色不同罢了。靖王虽有祸心,宠爱女儿的轶事却也天下皆知,若是不疼你,能容你女扮男装胡作非为?况且神机营在靖王府居住的时候,找出过许多王府的陈年旧物,还有郡主年幼的时候用的小马鞍小弓箭,都好好地收了起来,这份喜爱是假装不出来的。”
季羽嘉道:“在下不敢苟同。我亲眼看到靖王同西王母在一起,冷眼看着他受苦也无动于衷,即便这可能是苦rou计,但靖王知道西王母的下落,毋庸置疑。”
“季少庄主为人正直不阿,我也相信你没有说谎。”妙华公主道,“所以要验证靖王究竟是善是恶,只需弄清优昙华之毒是真是假,以及靖王留下的解药到底是救人还是害人。你们二位谁也没有异议罢?”
贺鸣萤焦急道:“阿桢,我耶耶一定不会害我的。你要是能验证,就赶紧证明给他看罢。”
妙华公主歉然道:“本宫证明不了你父王的清白,平阳郡主,你该明白,无论靖王是否宠爱你,他谋逆已成定局。对神机营来说,你父王是否疼惜你,只决定了你对神机营还有多少利用价值。”
贺鸣萤自嘲道:“我明白,但对我来说,更重要的是我父亲的为人。我不信我的父亲会像他说的那样,虐待我的弟弟、他的儿子。”
妙华公主将搁在屋里的一只大箱子拖过来,把奇形怪状的机关摆满一桌子,开始忙碌。她将贺鸣萤换下来的染血麻布,剪掉一截放进器皿里蒸,蒸腾的浅红水汽顺着长管冲进管子末端连接的十几支葫芦状千岁冰瓶,其中一瓶浅蓝色的ye体立刻变成了深红色,沸腾起来,别的葫芦瓶却毫无反应。
准确来说,那并不是沸腾,而是如有瘴气的沼泽般汩汩冒泡,看着就令人毛骨悚然。
贺鸣萤一时间连“父亲不为人知的另一面”所带来的惊痛都忘记了,好奇道:“阿桢,你这是在做什么?”
“别说话。”妙华公主头也不抬道。
她娴熟地熄灭火焰,将葫芦瓶从管子上取下,将其中的深红ye体倒了一点到小瓷碟中,碟子放进一只人头大小带着十几条支臂的匣子里。那匣子有一条小口,可以将工具伸进去,妙华公主戴上灵枢带,拿起银针小心地拨动瓷碟里的ye体,不时向其中加入各色粉末。
随着时间的流逝,她汗流满面,却依然专注地研究着贺鸣萤的血,过了好久才摘下灵枢带,将小碟推到一旁:“你的血确实有毒。”
贺鸣萤道:“我知道,小时候找大夫看过,我发病时的血有剧毒,但我从来没有见人这样检验。我也没见过这些工具。”
妙华公主不禁有些得意:“寻常医者验毒,无非是找条狗喂毒,根据狗死时的症状来推断是什么毒。一来本宫是修道之人,不可随意杀生;二来此种验毒方式,遇到罕见的奇毒,如优昙华之流,就只能知其有毒,不能知其毒理,很难找出对应的解毒之法。本宫的验毒法便不同了,能从根本上弄清毒的种类和用材。”
“所以我这身毒,用了十几年,找遍南郡名医也没能消解。要是阿桢你能帮我解开,也算因祸得福了。”贺鸣萤苦笑道。
妙华公主清清嗓子:“可惜本宫对医药只是粗通,虽然以本宫的机关,能知晓毒药的成分,但本宫却不是很明白它影响人的方式。除非能有个名医来陪本宫一起研究,不然一时恐怕制不出解药。”
贺鸣萤强打Jing神道:“我懂得,反正我也早就习惯了。”
看她这副失望的样子,妙华公主有些不忍,安慰她道:“你别灰心,只要找个好大夫来帮本宫,本宫早晚能制出解药。至少现在本宫已经明白,你的血中之毒,类似有瘴气的沼泽。这种蓝色药汤,只有在遇到此种沼泽土的时候,会变为红色。”
“沼泽?”季羽嘉问道。
贺鸣萤沉yin道:“我在昆仑山附近见过沼泽,因为花草的落叶和鸟兽的腐尸成年累月的沉积,有些深山密林中会形成一大片泥沼,其中泥土有毒,寸草不生,还会经常散发臭气。若是吸入它的瘴气,人兽都会昏迷致死,连草木也会枯萎。”
妙华公主道:“你的血就是如此,每月初一会变得极酸,腐蚀你的皮rou形成类似昙花的纹路。你的血也因此变质,和正常的血形态色泽不同,无法凝结。”她见两人皆茫然不解,叹了口气,“也罢,我直接给你们看。”
她用银镊夹起剩余的纱布,挤出几滴尚未凝固的黑血来,随手掐了一片盆栽杜鹃的叶子,将黑血滴在上面。翠叶发出滋滋的声响,不一会儿就发黄枯萎了。
妙华公主道:“你的血好似泥沼的酸土,会腐蚀草木和人体。”她向季羽嘉解释道,“和沼泽一样,这种毒最初如落叶一样,是无毒的,需要在人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