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遂疆域为崇山峻岭重重环绕,皇都烽城更是深藏在天堑之后,纵使几十年来逢朝兵队持续发兵,却从未有哪怕一支队伍接近过烽城。
因此烽城的守城军是军中最惬意的去处,不少官宦子弟都在此挂名,懒散度日,好混个一官半职。
今日也不例外。
自金川雪山顶上流下的清澈河水,平静地自城外流过,捎来阵阵清凉的秋风,吹得人昏昏欲睡,城外无垠山野一片安宁。
城墙上瞭望的卫兵坐在四象级的机甲内,在视窗缝隙漏入的舒爽的风中打着盹,朦胧的睡眼忽瞥到大团蝗群似的黑影漂浮在河上,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即使是蝗群,又怎么可能飞得那么快,好似洪水一般瞬息千里?一定是做梦看花了眼罢了。何况多少年来烽城都没遇到变故,今日能有什么要紧事?
守城卫兵一边想着,一边重新沉入梦乡。
但电光石火间,他脚下的城墙忽然剧烈地晃动起来,仿佛要崩塌一般。他脚下站立不稳,重重地跌倒在地。
他终于彻底清醒了,但眼前的景象远比噩梦更恐怖,更无法相信。
铺天盖地的黑色污泥充塞河道,一只扭曲的狰狞怪物从其中钻出,俯视着他。
那怪物浑身覆盖黑泥,尖锐的铁刺分布在肩头手臂,血红的眼睛闪烁着诡谲的光;它像远处的山一样高,投下的影子足以将半座城池遮蔽。哪怕是最光怪陆离的梦魇中,也未必能找到比它更丑恶的妖魔。
卫兵一时不知自己究竟是醒来,还是沉入了更深的梦境。但那黑泥似的怪物并没给他思考的余裕,挥舞着强壮到令人作呕的手臂,向他挥来。
这名小兵两股战战,还没来得及站起,又跌了回去。但他因祸得福,险险避开了这名怪物的攻击。黑泥组成的手臂擦着他的机甲外臂,重重打在城墙上。
一瞬间,泥瓦碎裂,城墙崩裂,他所乘坐的四象级机甲半截身子掉入了裂缝,被擦到的机甲手臂也碎成了粉尘,再也无法Cao作。
但他已经算是幸运,他眼睁睁看着其他守城的官兵被怪物直接击中,整尊机甲都瞬间被打成了一滩烂泥。
里面的人还能活下来么?
想这个问题已是多余。rou体凡胎,难道能比雷击木更坚硬么?那里的甲士,一定尸骨无存。
转眼间,城墙上所有机甲都被击破,或毁或伤,无法再行动。
卫兵被恐惧震慑,连尚且能动的左臂都无法挥动,抖如筛糠。
突然之间,他听到百夫长在通讯发机里喊道:“是太极机甲!快发求援讯号!”
这怪物竟然是机甲?世上还有这样丑陋的机甲么?卫兵恍惚地想着,到底挣扎着向天上打出了一发炮火。
守城的机甲身上的讯号炮,拖着刺目的红色浓烟,直冲云霄。无论城内城外,还是河流对岸的京城大营,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但是,太迟了。
一切都已经迟了,从那些蝗群远远浮在河面上,到机甲登城,不过是弹指之间。守城的军士根本来不及反应,哪怕是一支Jing神抖擞的尖兵,也不可能在这瞬息间,作出完美的应对。
卫兵艰难地将视角转向河流,那条河上的污泥蝗群,也是敌人的兵甲——一艘艘漆黑的船舶,船体极轻,吃水极浅,即使满载机甲,也好似轻飘飘的落叶顺流而下,眨眼间就抵达面前,是炮火都追赶不及的极速。
南遂所有的最快速的战船,从金川顺流而下到烽城门下,最快也要一炷香的时间,完全来得及应对。但今日所见的船,瞬间百里,根本闻所未闻。
这支狰狞可憎的敌军,仿佛天降神兵,拥有凡人望尘莫及的力量。烽城守军在他们面前,有如螳臂当车。
攻城的黑泥机甲没再理会卡在地缝里的这名小兵,它用强有力的手臂猛烈地击打城墙,烽城机关铸就的巍峨高墙,在它的击打下也摇摇欲坠。
其他城门驻守的将士们匆匆赶来,一概被它当做灰尘般扫落,坠入城下涌动的机甲海中,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几百名守城甲士,于战局都只是杯水车薪。那尊高大的太极机甲正心无旁骛地攻击着城墙,烽城的防御已如布满裂痕的瓷器,一触即破。
半柱香——或许很快,烽城的西南城墙轰然倒塌,繁华的市井与街坊拱卫的连绵宫城,袒露在敌人面前。
敌军长驱直入,不理会脚下尖叫着逃跑的百姓,径直踏入宫城。机甲的长臂撕纸一般扯裂宫墙和殿台。宫中的禁军只披寻常铠甲,立刻化为飞灰。
皇帝前一刻还在上朝,这一刻才知晓城门已被攻破,慌忙逃进后宫准备从另一座城门逃走,连龙袍都没来得及换下,被机甲连着左右妃嫔近侍抓在手里,插翅难飞。
不止这位穿龙袍的皇帝,宫中所有年纪相符的宗室男子都被一并擒获,甚至宫中年幼的皇子们也抓走了。这支来路不明的军队挟持了半个宫廷,将南遂最尊贵的血脉捏在掌中,随时可以如捏死蝼蚁一般剥夺他们的性命。
恰在这时,西北城门外又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