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陌从平阳发出、催问他们进度的信件到了三封,白夷的星回节落幕,金川七十二寨的寨主才终于齐聚一堂。
距神机营的船抵达小金川,已经过去三天了。但这是再也不能怪寨主们,白虎夷不懂甲术,没有日行千里的机关,虽然同住在一座山脉中,也已经是日夜兼程地翻山越岭才能在今日齐聚。
谢九龄游山玩水好几天,对金川的风光彻底失去了兴趣,到现在终于闲得发毛,坐在屋子里生闷气,一会儿嫌床褥太硬擦伤了他的背,一会儿嫌碉楼漏风吹得他头痛。
谢九龄论辈分是他叔叔、论官职是他上司、论手段将他拿捏得死死的,崔狻在他面前比在崔太师面前还孙子,又是端茶倒水、揉肩捶腿,又是亲亲抱抱才安抚住这小祖宗,累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好容易听说白夷寨主到齐,可以商议正事转移谢九龄的注意力,堂堂四品中郎将乐得心花怒放,见到白发苍苍的寨主们如同见到西施转世,用含情脉脉的笑容弄得她们胆战心惊。
金川七十二寨的寨主只有三个是男人,夹在六十九个气度不凡的女人中间,好似三朵楚楚可怜的索玛花。崔狻往他们中间一站,顿时觉得自己顶天立地。
但白夷寨主们和他不同,个个都正容亢色地听着白江寨债主讲述事情经过。那三朵索玛花之一的塔吉寨寨主,被南遂驱逐以前,曾经居住在最邻近中原人的地区,也会讲几句中原官话,闻言迫不及待地转向谢九龄:“你说的是真的?你真的能将南遂敏王给我们?”
谢九龄胸有成竹道:“绝无戏言。”
他示意崔狻铺开图纸,向寨主们讲解作战的路线。崔狻从小到大看过的书十之**都是兵书,论起纸上谈兵也算行家,当下口若悬河地讲了一长串:“总而言之,我们负责突袭,将南遂主将引来,你们负责在金川埋伏,来个瓮中捉鳖。”
塔吉寨寨主快言快语道:“这打仗的方法或许可行,可是一来必须要使用三种特别的机关……”
谢九龄毫不犹豫道:“我带来了一些机关的样品,今日就可以安装在白江寨的江口和山道上,它们一定能够按设想的运行。首先就是轻舟,白江寨已经亲眼见过我们来时的方式,一眨眼间就能顺流驶过一里,届时从金川顺流直下,突袭烽城只需半个时辰,一定能打得南遂措手不及。我以甲师身份忝居一营之长,在甲术上,诸位大可信任我的能力。”
“还有一条,就是南遂敏王必须得中你的计。”塔吉寨寨主说道,“你怎么肯定,南遂敏王一定会追着你进金川?”
谢九龄拖长声道:“我们进烽城,目的是先占领都城,再俘虏南遂皇帝进金川。”
“但据我们所知,敏王和皇帝关系并不像一般兄弟那样深厚。即使你们俘虏了南遂皇帝,晏云从未必会为了救他进金川。”另一名寨主反驳道。
“作为兄弟,晏云从未必想去救哥哥;但作为敏王,他不得不去救皇帝。”谢九龄胸有成竹道,“一来,我大逢与南遂交战几十年,虽然未曾与南遂皇帝有深交,却已知晓他大权独揽,兵符玉玺都在他手中;敏王常年带兵镇守边关,却未获得实际的兵权。南遂大部分兵力和朝臣只听命于皇帝,如果敏王不来营救皇帝,必然遭到口诛笔伐,失去其他文臣武将的支持,陷入孤立无援之地。”
“用人话讲,就是没了南遂皇帝,就没人搭理晏云从,他没兵没将的对上我们,早晚也是死,还不如趁手边有兵救回皇帝,立个大功。”见在座的寨主纷纷露出云里雾里的表情,崔狻连忙解释道。
谢九龄又说:“二来,皇帝不是常人,是一国之君,都城被攻克,君主又被人从皇都掳走,如果不能迎回他来,南遂必定军心动摇,或许不战而败。”他环视众人,笑道,“三来,我们孤军深入,再佯败退入金川,敏王容易骄傲轻敌,毕竟——”
他装摸做样地清清嗓子,崔狻极有眼力劲地拿起谢将军“御用”的茶具,斟了杯茶递到他手边。谢九龄啜了口茶,才继续慢悠悠说道:“毕竟一小股敌兵,和曾是手下败将的白虎夷族,在敏王眼里,恐怕不足为惧。既然如此,他没有不追击我们的理由。”
他说到“白虎夷是敏王手下败将”时,座中最年轻的一位女寨主猛地站起身来,崔狻也连忙挺身而出,将谢九龄挡在身后,气氛立时剑拔弩张起来。
所幸白虎夷们没有被一时的愤怒冲昏头脑,他们尚且分得清谁才是真正的敌人。站起来的那名寨主很快坐了回去,在阿木依莎等人的协助下问道:“但是你们孤身攻入烽城,真的能成功么?如果你们在城中就败下阵来,后面的一切部署就白费了。”
谢九龄以胜券在握的口吻回答道:“我们一定会成功,你们无需质疑。而且白虎夷也没有时间继续犹豫了,如果想要为惨死在敏王刀下的手足报仇,你们只有这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了。”
“千载难逢?为什么要这样说?”塔吉寨寨主不解地问道。
不等谢九龄开口,崔狻抢先答道:“因为现在是多雨的夏末秋初。”
他看向塔吉寨寨主:“来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