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张老头带着一班子人过来,发现林家人脸色憔悴,像是一晚上没睡。刚把东西放下,就听见张玉珍说等会儿就要把老爷子送上山,抬棺材的人已经请好了。
张老头大吃一惊,要知道村子里死了人,白事都是要办三天,至少得到第三天早上才能把死人送上山去。
他把张玉珍拉到一边:“林二嫂子,这才第二天呢,是不是太仓促了,这日子不吉利啊!”
“早上晚上都得上,早点让老爷子入土我们也安心,你们是花钱办事的,管那么多干什么!”张玉珍昨晚被一通吓,折腾了一宿没睡,心情烦躁的不行,忍不住看了灵堂里的棺材一眼,现在还觉得的头皮发麻。
张老头被这话一噎,觉得纳闷,这林二嫂子可是出了名的迷信,要换在平时听说不吉利,这事儿肯定就办不成了,怎么今天就跟变了个人一样,好赖不听。
算咯算咯,反正他们拿钱办事的,主人家怎么说,他们就怎么做。
张玉珍去忙活别的事儿了,一旁看热闹的妇女笑着打趣:“你呀就是爱多管闲事,被人骂了吧?人家半夜撞了鬼,心虚的很呢,可不急着把老爷子送上山吗?”
这个妇女是住在林家隔壁的,姓刘,平时也嘴碎,张老头一听,随口问道:“你知道发生啥事了?”
“昨天半夜林家吵吵嚷嚷的响个不停,只听到说什么老爷子诈尸什么的,”妇女搓了搓手臂,小声说。
张老头权当消遣听过就算,吃过早饭,大伙儿都到齐了,叫来抬棺材的是村里的几个壮劳力,八个人把棺材稳稳抬起来,林家大伯捧着排位走在最前面,后面跟着一群披麻戴孝的人。
张老头带着一班子人走在中间,一路吹吹打打往山上走。
后面跟着不少邻里乡亲,有人举着花圈跟在背后,有人背着装着纸钱的竹篓边走边扔,天Yin沉沉的,绸幔漫天飞舞,林大伯走在最前面,主司边走边念,林家人手里拿着捆成一团的稻草节,五步一跪七步一叩首,一行人浩浩荡荡上了山头。
林家老爷子死了第二天就被抬上山了,村里人都在议论这件事,林家送葬的队伍上山,经过知青点前边的小路,温甜这一天没有去上工,天气Yin沉沉的,她最近身体十分畏寒,大热的天裹着长衣长裤,站在门口远远望了一眼。
这一眼吓得她肝胆欲裂——只见一团黑雾从棺材板的缝隙间溢出来,慢慢爬上棺材板,渐渐凝聚成一个人的形状,青天白日的,那鬼影就躺在棺材板上,模糊的黑影随着棺材晃动。
上山的队伍十分沉默,林家人个个脸发白,沉默的跟着主司往前走。
不知道过了多久,抬棺材的人额头冒起了汗,突然其中一个人纳闷道:“你们有没有觉得这棺材越来越重了?”
他旁边的人额头在肩膀上蹭了下汗水:“可不是,越走越重!”
后面几个人也跟着附和,其中一个人大声喊道:“师傅,咱们休息一会儿再走成不?”
那开路的主司还没来得及回答,披着白布的张玉珍就厉声喝道:“不行!”
几个抬棺材的小伙都有些不满,他们可不是张老头那班子拿钱办事的,他们纯粹是义务帮忙,大家都是邻里乡亲的,林家人说要来个抬棺材的,大伙儿二话不说就来了,这还不让人休息了?
几个人脸色有些难看,张玉珍脸色铁青,后怕的看了棺材一眼,生怕路上出什么变故。
张祥媳妇扯了婆婆一把,给她眼色示意。
那穿着红色长袍的主司说:“那就休息一会儿吧,时辰还早,不着急!”
一行人于是原地休息,林家人拿着稻草垛垫着一屁股坐在地上,眼睛死死盯着那口被钉得死死的红漆棺材,都有些心慌。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家大伯站起来,吆喝了一声:“时间差不多了吧,早点上山,等回头我请大伙儿去喝酒啊!”
闻言,其他人犹豫了一下,这才站起来又把棺材抬了起来。
唢呐声又响起来,在安静的树林里回荡,天气Yin沉沉的,树叶被吹得哗啦啦响,林家人顿时心都被提了起来。
好在,一路上并没有再出什么意外,他们十分顺利的把老爷子的棺材抬上了山。
主司又念了一通复杂的咒,随着他一声:“落——”
棺材被稳稳的放入早已经挖好的大坑里,大伙儿拿着铲子把往坑里填土,洞挖的深,填起来颇费力气,过了半个多小时,土才堪堪与地面齐平,几个人把土坑上面的土给压实了,主司带着林家人在坟前烧起香烛,又烧了一堆的纸钱。
等做完了这一切,林家人对视一眼,都流露出轻松的神色。
一行人飞快的下了山,林大伯说话算话,林祥媳妇和张玉珍一起做了一大桌子菜,中午的时候把帮忙的人都叫过来,好酒好菜招呼了一顿,大家都忘了今天路上的不愉快,端着酒杯欢快的聊起天。
这份热闹驱散了林家人心里最后的一丝恐惧,他们都松了口气,一个个都安定下来,渐渐露出了笑容。